回家的時候,歲歲難得開口,懇求許姣星順道送她。
她無意瞥見資臨的眼神,墨黑深邃,如狼似虎,好似今晚就要拿她做下酒菜。
許諾不再在她跟前獻殷勤,事實上,自他短暫離開後回來,他始終坐在靠門邊的位子,像是被迫固定在那,仿佛得了國王的禁令,不得挪動一步。
她心裡鬆口氣,同時驚訝於資臨對好友的影響力。在她看來,許諾不像是會為彆人放棄追逐玩樂的人,除非,有不得不放棄的理由,比如說,畏懼。
友情裡摻了畏懼,算不得什麼好事。
坐上車的時候,許姣星語氣愉悅:“你終於肯讓我送,真讓人受寵若驚,我這算不算上一壘,或許你會請我入屋喝點咖啡。”
歲歲係好安全帶:“或許我還會邀請你擠一張小床,半夜將你搖醒來,讓你拿好衣服從窗戶逃出去。”
許姣星哈哈大笑。
她開的是輛法拉利,歲歲掃一眼車內的布置便知道,許姣星家裡至少有十輛以上她自己拿來兜風的名車。
這輛車在路上全速行駛破風向前的聲音很好聽。歲歲閉上眼,輕輕地靠在車座上。
她曾經有過一輛相同的法拉利。家裡的車多得隻有管家才能記住具體數量,但她卻對這輛印象最深,不為什麼,就因為她死前去赴連夏生的約,開的恰好就是輛亮紅superfast。
“歲歲。”忽然許姣星喚她,歲歲在黑暗中睜開眼,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自然:“怎麼?”
許姣星一手搭在方向盤,另一手來拉她的手,她將她握在手心,仿佛這樣就能讓她安心些:“你是個漂亮有趣的女孩。”
歲歲笑道:“我知道,你也是。”
許姣星:“我不是,我隻是有錢而已。”她頓了頓,擠出個鬼臉:“錢砸出來的有趣,很乏味。”
歲歲悶了悶,最終還是沒能說出來。
但凡她有任何優點,那也是錢砸出來的。連夏生在她身上砸的錢,足以建立一個商業帝國。
車速忽然放慢,歲歲意識到,許姣星接下來要說的話,肯定是慎重而嚴肅的。
果不其然,許姣星說:“歲歲,我哥哥喜歡你。”
歲歲低下腦袋。
做朋友,不宜親上加親,麻煩事太多,設身處地想,連她自己都不會喜歡這種緣分。
許姣星:“我知道你不喜歡他,你放心,我會警告他,不得騷擾你。”她的語氣變得緩慢起來,透著興奮:“不過嘛,我哥倒是其次,他向來就是個不要緊的人物,沒誰將他放在心上,可資臨就不一樣了。”
歲歲一愣:“啊?”
許姣星索性將車停靠,十分肯定:“資臨也喜歡你,我看到他用那樣的目光瞧你,就隻瞧你,要不是你主動開口讓我送你回家,現在坐在駕駛位上的,就是資臨。天呐,我才想起,他今天竟然自己開車來,他就是想送你回家,我不該搶他的活計。”
歲歲看她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甚是滑稽,忙地伸手拍她後背:“你不想送我,那我現在走路回去好了。”
許姣星拉住她:“歲歲,彆鬨,我問你,你喜歡他嗎?”
歲歲瞪大眼:“我為什麼要喜歡他?”他是個變態。
唔,陽痿也算殘缺的話,他勉強情有可原。
許姣星湊近:“你不知道他是誰?我哥沒跟你提起過?”
歲歲:“他是誰?你哥為什麼要向我提起他?”想到什麼,她加了句:“我不想知道他是誰也沒必要知道。”
他是許諾的朋友,許諾的圈子,也就是他的圈子,今天在片場,認識許諾的人,比認識他的人多,又或者說,幾乎沒人認得他。
現在的富家子弟,哪個不往娛樂圈跑?電視上瞧見哪個,一個電話打過去,拍電影拍電視劇,燒的錢越多越能昭顯心意。娛樂圈的人,對錢最是敏感,看今天他們圍著許諾轉的樣子就知道了。
許姣星看她好一會,伸手捏她臉:“我的乖歲歲,你可真可愛。”
“哪方麵?”
“全部。”許姣星重新發動車,咻地一下開出去,風裡許姣星的聲音激動澎湃,她說:“歲歲,你一定不會讓我失望,我看好你。”
歲歲聽得雲裡霧裡。
第二天一早接到劇組通知,暫時停拍,一周後開工。
大概是哪裡出了差錯需要修整,歲歲沒有多想,待一周後重新進組,這才發現,原來不是小事,而是大事。
劇組的投資商半路換人,所有的股份都被迫轉讓。新的投資商,也就是唯一的投資商,是北創影視集團老板韓衍。
韓衍子承父業,北創集團名氣在外,旗下的影視集團更是娛樂圈巨頭之一。據說剛開始各大投資商不肯,後來接了個電話,嚇得趕緊將手裡的投資股份全都拋出來。
製片助理正在和人聊話,圍了一堆人。歲歲悄悄湊過去。
製片助理:“你們也知道,穆導家裡有錢,這電影他自己就投了一半在裡麵,完全沒必要將話語權讓出去。”
“那是為什麼現在又肯了。”
製片助理若有所指,做了個手勢,壓低聲音:“不肯也沒辦法啊,之前打通的關係忽然堵上了,說是出於某些原因,電影不讓拍,你說他能不低頭嗎?”
歲歲在旁細聲道:“以權壓人啊?”
製片助理回頭看,見是演阿紅的漂亮小姑娘,點點頭,“就是啊,沒想到有錢人也分三六九等,穆導都快氣死了。”
黑色閃亮的limo停在路邊,穆司板著臉,掃了眼對麵的韓衍,韓衍禮貌微笑。他又掃了眼韓衍身邊坐著的西裝男人,心裡更氣了。
“韓衍,就算你看我這個弟弟不順眼,也沒必要這麼整我吧?”穆司指了指在旁靜靜喝著白蘭地的資臨,“你還搬出他,向有關部門施壓?”
韓衍看著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嘴裡張開又合上,有苦難言。
他該怎麼向他這個便宜弟弟表明,他過去不屑於為難他這個私生子,現在也依舊不屑於將他放在眼裡?他真要為難他,又怎會等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