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諾垂下眼睫。
當然不會。你來我往,講究誠意。求人辦事,就得親自下場。
“歲歲,你一定要救她嗎?”
“一定。”
許諾一拍大腿,毫不猶豫:“行,我幫你。”
為心上人辦事,風馳電掣。許諾很是興奮,表現機會得來不易,他錯過第一次,第二次肯定不能再錯過。
這幾天歲歲幾乎住進許家,許諾每天回家,覺得自己仿佛新婚丈夫,小妻子在家乖巧等待,抬眼望見渴望目光,是等他歸來的迫不及待。
許諾談過許多次戀愛,但隻有這一次尚未開始就已結束的戀愛關係,有讓他產生結婚的衝動。
他將自己一天跑腿的成果說給歲歲聽,有種丈夫訴苦工作不易的錯覺,心裡偷著樂。
易麗的事情說複雜也不是特彆複雜,說簡單也不是特彆簡單,好幾件因果套在裡麵,得一條條理清楚,方能得出具體解決辦法。
“錢不多,也就一千萬,我來出。”許諾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交了錢,明天就讓他們撤訴。”
一千萬。歲歲有些發愣。
她頭一次覺得,這是個遙不可及的數字。連夏生隨便拿來逗她開心的禮物也是這個數。
“我自己先想想辦法。”
許諾拉住她的手:“你去哪籌一千萬?我給你就行,我從自己的信托基金裡拿,現在就能提賬給你。”
歲歲沒說話。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猶豫。
有什麼好猶豫。
她應該立即應下才是。
走出許家大門,許諾跟在身後,歲歲低著腦袋,聽他不停念叨:“我幫你呀,讓我幫你嘛,許姣星沒這麼多錢,她得等二十歲生日才能支配她的信托基金。”
歲歲停下腳步。
許諾差點撞上來。
撞與不撞之間,糾結了半秒。
最終還是選擇往旁避開,沒有借勢將人抱滿懷。
許諾心裡癢得不行,熬心熬肺想著該怎樣將他自己推銷出去。她反正是要找人幫的,這一次他絕對當仁不讓。
誰要跟他搶,他就跟誰急。資臨也不行。而且,資臨也沒盯她了。
“明天好不好?”
許諾一怔。
暖陽下,少女微抬麵龐,水汪汪的眼眸乾淨似月光,她溫溫軟軟同他說:“出錢猶如出血,我怕你後悔,你再考慮下,我明天來問你,好不好?”
哪還用等到明天。
許諾激動地牽住她,細嫩白滑的美人手捏在掌心,全身都僵硬,隻有心臟在跳動。
“我不後悔,彆說一千萬,五千萬都沒問題。”許諾大著膽子,往裡扣住歲歲的手,“你值得更多,我不會告訴許姣星。”
歲歲想了想,輕輕推開他的手,“行,我明天來。”
還是要明天。許諾恨不得現在就將她留下,心中百般焦急,麵上卻隻能佯裝大方:“嗯,明天我等你。”
宋明頌在車上等。
歲歲一上車,宋明頌就問:“他問清楚了沒有,除了錢,還有其他的問題嗎?”
歲歲:“沒有,說是一千萬就能解決。”
宋明頌嗤笑出聲,將車緩緩開出去,語氣嘲諷:“富家子弟不學無術,連錢數都弄錯。”
“怎麼,你覺得不止這個數?”
“當然不止這個數。”宋明頌聲音平穩,“要隻是一千萬,我就能給你。”
歲歲驚訝:“你有一千萬?”
宋明頌淡淡地應了聲:“嗯。”
夜晚許諾再次打電話來。
“歲歲,對不起,我之前找的那個線人弄錯消息了,這件事好像不容易解決。”許諾的聲音愧疚無奈:“我心急,想為你早點解決問題,剛才直接找上那邊的負責人,不是一千萬的項目虧空。”
歲歲一顆心提起:“是多少?”
許諾:“……一億。”
歲歲幾乎要暈厥。
一億。
她上哪去找一億。
“而且光是湊齊錢還不行。”許諾鼻音加重,“他們找了關係,就算把虧空數補上,人也得進去待十年,對方鐵了心要將易麗往死裡整,還有……如果你能聯係到易麗的話,讓她儘可能往外跑,不然可能保不住命。”
歲歲拿著手機,呼吸不過來。
聽到這,她算是明白了。
不是錢的問題。
是權的問題。錢隻是個幌子。
許諾在電話那邊急得不行:“歲歲,你彆哭,一定有辦法,我幫你想辦法。”
“謝謝。”
掛完電話,歲歲擦乾眼淚,換上新衣,畫眉塗腮,白肌紅唇。
宋明頌照常在樓上為朝月進行又一輪療治。
歲歲輕手輕腳關起房門,走到客廳,拿起宋明頌的車鑰匙,開車前,先打了個電話。
號主備注四個字。
大尾巴狼。
鈴聲響三聲。
男人慵懶微沉的聲音響起:“朝小姐,有事嗎?”
歲歲深呼吸一口氣,細糯溫吞:“資先生,方便見個麵嗎?”
短暫的沉默。
沒有回應,隻有男人忽然加重的呼吸聲。
歲歲緊張地攥緊拳頭。
她怕他拒絕。
他已經被她明確拒絕過數次,他還她一次,也是情理之中。
片刻。
男人的聲音恢複平靜:“地址發我,我現在過來接你。”
歲歲鬆口氣。
太過用力,低頭才發覺手指已經掐紅。
“不用麻煩,我們在之前的海濱彆墅見麵,可以嗎?”
約見地點,足以說明此行會麵目的。
他們之前在海濱彆墅做過什麼,兩人心知肚明。
夜晚八點,月色無垠。
歲歲下車,庭院已有人等待。
資臨白衣白褲,斯文優雅,一步步朝歲歲而去,氣定神閒。
他到跟前,向她伸出手,仿佛隻是閒時散步。歲歲將手搭上去,他一提,她小跳兩步,越上台階,同他並行。
“吃晚飯了嗎?”他側頭問她。
歲歲點頭:“吃過了,你呢?”
“還沒吃。”
“那你先用餐,我在旁邊等。”
融融月光下,少女麵龐皎潔,眼下兩團淡淡的腮紅,可愛又純真。資臨強行忍住咽唾沫的生理反射,他凝望她,輕聲說:“我肚子不餓。”
心餓而已。好在她能充饑。
歲歲不再勸餐。
從庭院走到偏廳玻璃門,窺得屋內燈光大亮,像是慶祝喜慶事,轟轟烈烈滿屋子的燈沒落下一盞。
他們又走幾步,他請她在花園搖椅坐下。
他站著,她坐著,兩人隻隔半碼鞋的距離。
歲歲微微一側頭,靠過去。
他身上有清香的檸檬皂味。像是在太陽下打滾後,沾了滿地青草與春風。少了從前的冷冽與寒刃,多了一抹溫暖的朝氣。
歲歲閉上眼,輕喚:“資先生。”
後麵的話。
難於啟齒。
資臨心都快跳出來。
他低眉睨一眼,她正溫順靠在他身邊,額頭光潔,中分的長發烏黑油亮。
身體裡仿佛有東西在往外撞,試圖奔往應許之地。
是他的靈魂。
混濁肮臟,醜陋不堪。
叫囂著融入她的身體,她的腦海,她的記憶。
屏息半分鐘,資臨伸手撫上歲歲的後腦勺,語氣輕鬆平常:“是家裡的事嗎?不用擔心。”
歲歲怔住。
連過程都省略,一步到位,甚至不用她張嘴訴說。
“我……”歲歲仰起臉,資臨微微彎下腰。
他溫柔含笑,三個字表明心意:“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