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樹白回頭,資臨手上多了把槍。是從油畫後的保險櫃裡取出來的。
他臉上沒了剛才的震怒,情緒平靜下來,卻讓人更加毛骨悚然。
沈樹白:“資臨,你彆衝動。”
資誌文先是一嚇,繼而推開沈樹白奔過去:“哈哈,你要殺我?我不信,你要殺我早就殺了,還會等到今天才動手?資臨,我太了解你,你想留著我的命,好讓我受儘折……”
戛然而止。
太陽穴頂著的槍口,冰冷堅硬。
資誌文僵住,酒醒了大半。
他顫抖地看向跟前的人,終於意識到他現在真正的處境。
資臨神情寡淡,“資誌文,我對你說過什麼。”
資誌文咽了咽。
資臨無情無緒睨他一眼:“回答我的問題。”
資誌文斷斷續續答:“你說過……讓我遠離你的小情人……”
“那你現在在做什麼?”
資誌文雙腿發軟:“資臨,你聽我說,我也是沒辦法才來這裡……我出不了國,簡那邊出了事,我知道是你做的,我求求你……”
“跪下。”
資誌文噗通一聲下跪。
抵在他腦袋上的那支槍,始終未曾移開。
他甚至聽見上膛的聲音。
資誌文麵色蒼白。
清亮的一聲,是手指扣下扳機的聲音。
資誌文求饒:“不要!”
死亡並未到來。
資誌文驚慌失措地睜開眼,資臨把玩手裡的槍。資誌文瞬間明白過來,槍裡沒有上子彈。
“我以為你不怕死。”資臨轉過身,朝保險櫃的方向走。
裡麵攤著0.38口徑子彈。
資誌文嚇得魂都沒了,不敢再停留,拔腿就往外跑,“我走,我現在就走。”
沈樹白一身冷汗,上前拍拍資臨的肩膀:“他已經走遠了。”
資臨沒有動。
沈樹白拿過他手裡的槍,掰開他剛拿到的子彈,往保險櫃裡一丟,將櫃門重重關上。
資臨苦笑:“現在去追,還來得及。”
沈樹白歎口氣,“你覺得我會看著你殺人嗎?”
“資誌文和她說什麼了?”
“應該沒說什麼,你的小姑娘和你一樣,是個暴脾氣,不好惹。”
資臨往外走,一直從陽台走出去,邁進黑夜中,風呼呼地在耳邊吹。
沈樹白從身後追過來。
資臨重重地呼吸,“要是我在堡壘殺了人,你說她會怎麼想我?”
沈樹白:“誰?你說朝小姐嗎?”
資臨回頭:“樹白,我凶了她,她現在肯定躲在房間裡哭鼻子。”
沈樹白盯著他看,久久未曾回過神。
他以為資臨會和他談資誌文的事,拿出了槍,差點到了要殺人的地步,到頭來卻冒出這麼幾句。
他沒想到,資臨交一個女友,竟會在意到這種程度。
他看得清清楚楚,資臨在客廳看到資誌文的那瞬間,眼裡有慌張。那是一種急於掩藏過去的羞恥感。資誌文不該大搖大擺上門求饒。
沈樹白問:“你要過去安慰她嗎?”
“不,不是現在,我得和你聊聊。”資臨說:“我不想嚇著她。”
沈樹白猶豫半晌,將到嘴邊的話吞回去,改口道:“好,我們聊聊。”
這一夜過得格外漫長。
門口傳來動靜的時候,歲歲從被子裡伸出腦袋。
她設置了電子暗鎖,從門外無法打開。
三次叮的聲音響過後,手機響起。
屏幕上亮起“大尾巴狼”。
歲歲看了一會,最終選擇接聽,聲音略微有些沙啞:“我已經睡著。”
“開門,我要進來。”
歲歲掛掉電話。
她在床上整整趴了五分鐘後,慢悠悠起身,穿鞋,走到門邊,取消電子暗鎖。
“好啦,你可以進來了。”
男人:“你幫我開。”
歲歲隻好親自打開門。
男人端著餐盤走進來,麵容平淡,聲音溫柔,仿佛之前什麼都沒發生過:“你還沒有吃飯,餓著肚子睡對身體不好,吃完了再睡。”
歲歲站著沒有動。
資臨將餐盤放下,回過身拉她的手:“怎麼了?”
歲歲聲音越來越輕:“你有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有。”
歲歲摩挲睡衣衣角的蕾絲邊緣,她忽然有些緊張。
等她回過神,男人已經徹底走近,他身上的氣息傳過來,溫暖平和。
他彎腰抱住她。
“今晚的事很抱歉,請你接受我的道歉。”
歲歲微微張開嘴。
內心湧起陣陣發澀情緒,連同鼻尖一並酸紅。
她以為他會責怪她。沒有誰喜歡招惹煩心事。
片刻。
歲歲一雙手環過去,回抱住高大的男人,她趴在他胸膛前,擤了擤鼻子,細聲呢喃:“我也要和你說聲對不起,以後我再也不會多管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