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老爺子打電話來的時候, 一行人正準備從堡壘出發。
不是去明家,而是去學校。
歲歲昏昏欲睡, 靠在資臨的肩膀邊。
昨晚折騰整夜, 連計較都沒力氣。
資臨看著她就覺得高興, 輕聲問:“又要上學又要拍戲, 你不嫌累嗎?”
“我不累。”歲歲身體一軟, 從他手臂邊往下滑, 索性墊在他的腿上,笑道:“我有天賦有本事就要掙名氣,年輕女孩該拚搏,老了才好養小鮮肉。”
資臨身形一頓。
“養什麼?”
他最近越來越容易被她挑起醋意。這一認知,令人欣慰。歲歲困意全無,眼都不眨說情話:“養你呀。”
資臨伸手撫過來。
歲歲主動將側臉送到他掌心邊。
資臨垂目凝視。
她雙頰白嫩勝雪,五官像是畫出來一樣。尤物人人都愛, 她有天賦能讓所有人愛她, 他開始擔憂, 該如何守著她。
一個連夏生會因為相似的外表找上門, 那以後呢, 會不會有其他人,不再為相似外表, 而是為她。
猛獸也有累的一天, 如果有一天, 他也累了, 再也敵不過周圍虎視眈眈的其他野獸, 幾乎不用想,隻要一眨眼的功夫,她就會被叼走。
資臨淺淺歎口氣。
昨夜又做夢,他的噩夢,不再是母親,變成了其他。他夢見她與彆人接吻,夢見她被彆人親咬,淚眼盈盈,歡快愉悅,低吟喘息。
他從來沒有這麼不安過,醒來睜開眼,什麼都顧不得,隻是吻她,直至將她吻醒。
歲歲伸手撓資臨下巴,“你在想什麼,想得這麼投入。”
資臨回過神,輕輕扼住她白細的手腕,滾燙的雙唇貼過去,沿著手腕凸起的骨頭處細細親吻:“在想你。”
歲歲笑著揮開他:“資先生,我就在你麵前。”
資臨沉默不語,另一隻手緩慢撫著她的下頷角,一遍遍摩挲。
他內心隱隱有不祥預感,無法告知她。
怕被看出來,資臨及時轉換話題:“我總看你為上學煩惱,如果隻是為文憑,我捐兩棟樓即可,往後三年無需再去學校,你可以騰出時間演戲。”
歲歲點明他心中所想:“以及陪你。”
“陪我不好嗎?”
“你乾脆將我綁起來好了,囚禁在小屋子裡,再也不許彆人來瞧。”
資臨眼皮一跳。
他日日都這樣想。從她嘴裡說出來,令人有種想要立即執行的衝動。
車已經駛進大學區。
歲歲坐起來,在他臉上印下一個吻,甜蜜熱情的吻,瞬息而過。他甚至來不及回味,就聽到她降下車窗對外麵的人喊:“姣星。”
她眼裡的喜悅瞬間給了彆人。資臨將人拽回來,歲歲不解,仰頭問:“怎麼啦?”
他找不出說辭,隨意說:“忘記還你東西。”
歲歲急著下車去和許姣星相聚,“還什麼?”
資臨沒有多想,低下頭一個吻,吻完,舔舔她的嘴角,“還這個。”
歲歲臉紅,“姣星看到啦。”
“看到就看到。”
歲歲連忙下車,資臨叮囑:“下完課就回來。”
剛好許姣星在對麵停下車走過來,歲歲拉著她的手就往校門口奔。
資臨坐在車窗邊,看了許久。
人潮如海,到處都是漂亮女孩子,可在他的眼裡,隻有一個朝歲歲,怎麼看都不夠,連背影都比旁人要窈窕。
直至少女的身影消失不見,資臨才收回視線,剛巧明老爺子的第二個電話又打過來。
是將見麵時間改成下午。
資臨吩咐司機發動車子,想起什麼,打電話問助理:“連先生走了嗎?”
“沒有,晚上還要舉辦聚會,邀請了很多人。”
資臨皺緊眉頭。
怎麼還不走?
他想到聚會的事,不動聲色,打電話詢問家裡管家與團隊助理。確認歲歲今晚沒有聚會要出席後,不由地鬆口氣。
或許是他那晚的告誡起了作用,連夏生並未邀請歲歲。這是好事。
學校裡。
許姣星興奮地感慨擁有自由的快樂。
歲歲點破:“你彆誆我,明明早就得到自由,還和人出去短途度假。”
許姣星撈起她的手,“我那不叫度假,叫受罪。做助理不容易,彆人拋來的實習機會,我要是不去,我爸媽就得去跳樓了。”
“我看過你的度假照片,天天有人伺候,不像是受罪。”
“肉體沒有受到折磨,但精神倍感折磨。明董事雷厲風行,有一千種讓人叫苦不迭的方法。”許姣星欲言又止,看向歲歲,笑道:“你得安撫我。”
“怎麼安撫?”
“親一下。”
說完,許姣星將臉蛋湊過去。歲歲作勢就要貼上去,腦海一閃,忽然想到資臨冷漠吃醋的模樣,動作慢下來,猶豫地告訴許姣星:“親吻不管用,我買禮物慰藉你。”
許姣星露出狡黠的笑容:“親吻不管用,早上你還親他?”
歲歲抿嘴。
許姣星靠近看她,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臉,歎息:“歲歲,過去你願意親吻我上千遍,從不避諱。”
歲歲解釋:“現在我也依然願意。”
“不,現在你隻願意親他一個人。”許姣星若有所思:“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親吻有了意義,也就不能隨便給人了。”
歲歲沉默數秒。
似乎是這樣。從前她願意親吻許姣星千萬遍,如今她願意親吻資臨千萬遍。有時候,她甚至會渴望他的親吻。
歲歲發呆的時候,許姣星已經將話題轉開,說起最近新認識的人,“晚上有聚會,我缺個伴,下完課你陪我去,好不好?”
從車裡下來時資臨的叮囑猶然在耳,他讓她下完課就回家。歲歲看著眼前笑容可愛的許姣星,無法拒絕,“好,我陪你去。”
隻是一晚而已,到時候打電話告訴資臨就行,他從不介意這些小事。
學校上課,時間過得格外快,臨到傍晚時,到許家換好禮服,陪許姣星入場,歲歲這才發現,是她想得太過簡單。
許姣星的聚會,主人不是彆人,是她最熟悉的人。
連夏生看到她,裝出驚訝的樣子,上前迎接,風度翩翩,伸出手:“朝小姐,沒想到你也來了。”
歲歲盯著他伸過來的手。
這雙手,她悄悄牽過無數次。趁他熟睡時,趁他醉酒時。而就在前不久,他站在她的臥室前,用這雙手溫柔觸碰她的手。
周圍無數雙眼睛。她不能失禮。
數秒。
歲歲淡定自若地握住,“連先生,你好。”
明顯感受到連夏生握著她的力道加大。
僅僅瞬間的功夫,不用她開口,他就已經鬆開她。抬眸再看,又是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
“忘記給朝小姐發邀請函,是我的失誤。”連夏生遞給她一杯紅酒,好整以暇,語氣悠閒:“但既然朝小姐來了,正好我們聊聊上次沒說完的事。”
歲歲接過他的紅酒,沒有喝,抿唇問:“什麼事?”
大概是看出她要離開的意願,連夏生不慌不忙,緩慢說:“朝小姐不是想要多了解隋穗嗎,你想知道任何事都行。”
歲歲往周圍看,許姣星早已不知所蹤。
歲歲猶豫半晌,連夏生已靠近,鞋尖對著鞋尖,他高大的身影罩住她,睨眼低垂。
這麼近的距離,她嗅見他身上的古龍水。是她買的那款牌子。空靈幽遠,像飄著雲煙的山穀。
此刻,她甚至不用抬頭,就能想象出此時連夏生那張堅毅冷峻的麵龐上該是怎樣的神情。
一切都太熟悉。她對連夏生,太熟悉。可她的熟悉,卻又是這樣淺陋無知,她從不敢說自己真正了解他。就好比現在,她心裡繞了無數句話,最終拋出來的,卻是:“連先生,你這種舉動,外人瞧見,還以為你要追求我。”
連夏生清朗低沉的嗓音響起:“不可以嗎?”
歲歲愣住,猛地抬眸。
剛好望進一雙漆黑深邃的眼。濃長的睫毛,微揚的眼角,連夏生向來出眾,無數個女人愛他的臉愛他的身家,可她隻愛他這雙眼睛。
他看她一眼,像銀河閃爍,深不見底的黑暗下蘊藏萬丈星光。
是太陽,是月亮,是群星璀璨。在她年少青春的那段日子裡,連夏生這三個字,所有會發光的詞都能被他代替。
歲歲轉過身,腦袋深深埋下去。
短暫的沉默後,她細聲告訴他:“不可以。”
連夏生差點捏碎手裡的高腳杯。他緊盯她,看不到她正臉,燈光照下來,打在她孱弱的雙肩,雪白的肌膚,像牛奶凝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