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咯吱!
在一處山澗之中,林離盤膝而坐,眉頭緊皺,麵色扭曲,似乎是忍受著莫大的痛苦。
他的身上,一寸寸的肌膚,都逐漸轉化成了一種純金的顏色,似乎金人一般。稍稍一動,就會抖下來許許多多的金屑。
甚至於,就連他身下的土地,四周近前的山石,都逐漸變化成了一種鋼鐵金屬的模樣。空氣之中,都隱隱約約,出現了許許多多的金線,彌漫出一種血腥的氣息。
而林離的血肉,甚至於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忽然從身上脫落下來,露出來內部的骨骼,然後再一寸寸生出來新的血肉。
也隻有這個時候,才能夠看見,他的部分血肉,已經完全轉化為了一種金的顏色,甚至於骨骼,都泛著一種淡淡的金光。
這個景象,無比詭異,就好像是某種邪典,祭祀。
“浪費!簡直就是浪費!”
精神世界之中,林離顯露出來了一種肉疼的模樣。
按照他現在這樣修行下去,一顆刀魔核心,絕大部分的能量,都要被消耗掉,成為散失出去的金氣。
他不為自己的痛苦有半分動搖,反而為了資源的損失感到心痛。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青年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切:“你想要快速修成肺神,就不能不劍走偏鋒,其實是一種邪道。庚金主殺,要小心翼翼,才能駕馭。這樣以殺止殺,自然不可能沒有損失。”
這一門修行方法,也是他教給林離的。
按照道理來說,正常修成白帝金皇之神,是要讓血肉一點點適應金行之氣,兩者共存,相互調和,找到一種最佳的配比,然後再慢慢向著肺臟之中滲透,最終轉化骨骼。
身體是一座無比精密的機器,任何變化,其實都需要慢慢的調整,適應,尋找平衡,折中,才能夠完成改變。
治大國如烹小鮮。
小鮮,也就是小魚。稍微一翻,就容易整個爛掉。
過猶不及。
而林離現在的方法,就是純粹的暴力手段,憑借著肝神的自愈能力,不斷讓自己血肉橫飛,以血肉之軀為戰場,和金行之氣廝殺,強行促進適應和融合。
在這個過程中,無論是重組血肉所需要的能量,還是金行之氣,都會被極大的損耗。
就如同戰爭之中,伏屍百萬,流血千裡,兩國縞素,元氣大傷。
攻心為上。
攻城為下。
任何戰爭,一旦發動起來,都是勞民傷財,古今莫不如是。
這也是世界的一種最根本的道理。
“我知道。”林離道:“其實易經之中,也有類似的道理。洊雷震,君子以恐懼修省。金氣與雷霆,在這方麵並沒有什麼不同。不過小心翼翼,其實是失其本色。雷霆,金氣,其實都是剛猛無比,心不合,要怎麼運用出來威力?”
這也是他自己琢磨出來的一些想法。
“這個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理解。不過說起來,你居然不覺得痛苦了?”青年的語氣有些玩味:“我感覺你現在,純粹是一種身體上的疼痛,心靈反而無比寧靜。”
他對於林離的精神變化洞若觀火。
“佛門有白骨觀,觀想把自己的身體血肉,寸寸解離,隻剩下一寸白骨。”林離語氣平淡,似乎修行者並不是自己:“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我心中為假,他就是假。顛倒夢想,才能涅槃。”
他這樣的修行,已經持續了整整三天。
三天之中,倒也沒有任何人再找到他,也沒有任何消息再傳來,似乎是無比寧靜,暴風雨前的寧靜。
一開始,林離的確是感到無邊的痛苦,似乎是有人在對他千刀萬剮,又似乎是許許多多的螞蟻在啃噬他的血肉,宛若地獄一般,修行起來,痛苦得無以複加。
他無數次都想要放棄。
如果不是心中知道後麵必然有些危險,他也不會選擇這樣一種道路,急於求成。
不過到了後來,他反而在隱約之間,有了一種悟道的感覺,似乎是隱隱約約,把握住了一種通向第七感的方式。
痛苦也是一種修行,苦行。印度神話之中,就有無數的苦行者。
最下乘的方法,就是忍耐痛苦。
而上乘的方法,則是將痛苦視作夢幻,過眼煙雲。
人在夢中夢見的痛苦,難道是真實的嗎?誰又說物質上的痛苦,就一定是真實的?
四句偈語,在他的心頭浮現了出來。
一切有為法。
如夢幻泡影。
如露亦如電。
應作如是觀。
“在這方麵,你倒是一個奇才。”青年咂咂嘴:“我見過一些僧人,也是在痛苦之中磨礪,苦行,從出生就開始誦經。三十年下來,能夠達到第七感的地步,就已經是很不錯了。你這個半吊子,比起他們來,反而稱得上是突飛猛進。”
“所求不同而已。”
林離搖搖頭。
而就在這個時候。
轟隆!
群山之間的金氣,似乎全部以林離為中心,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無窮的光輝,似乎要把天空,都變成一種白金的顏色。
幾乎是在幾十公裡開外,都能看見這裡的異象。
“就是現在!”
林離張口一吸。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似乎是海納百川一般,無數長河般的金氣,都被林離吸入了口中,逐漸凝聚,彙集,與刀魔核心一同融化,在肺部凝結成了一道道符文,陣法。
兩尊神靈的身影,出現在了上麵。
無數的白虎,金龍,刀槍劍戟……一切五金相關的存在,都好似走馬觀花一般的,在其中顯現了出來,浮華生滅。
虛空之中,無數的金氣,相互衝殺,奔騰,似乎是修羅地獄,古戰場一般。金戈鐵馬,人山人海,數之不儘。
此時此刻,林離的肺臟之中,就好像一個宇宙,殺伐之氣的宇宙。
五行之中,以金行最為鋒利,主宰殺伐,不顧其他,殺天,殺地,殺人,殺自己。無所不殺。
林離的肺臟,不斷的被攪碎,又重生出來。
甚至於,呼吸的氣體,都帶著肅殺的意味,氣管都被割傷,又治愈。
這是最為險要的關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