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正平手下的水耗子,絕對不會僅僅因為聽說祭祀失敗就立刻停止了一切出水跑船,連白天都不上江。
水耗子們靠水吃水,不出水跑船,就等於是斷了生計,不到迫不得已,他們不會這樣做。
所以,他們一定是後半夜又在水麵上看到了什麼!
在這種情況下,苗正平肯定要再尋求江湖術士幫助,平息江麵上的種種凶詭異常,保證水路通暢。
對於他來說,水路中斷時間太長,不隻是損失金錢那麼簡單,還可能會引來殺身之禍。
在一月流頭兩巴掌的通天大買賣裡,威名赫赫的水龍王,也隻是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色罷了。
可地仙會既然解散,周成又死了,苗正平唯一的選擇隻剩下回頭去求魏解了。
至於說苗正平為此要舍棄多大的好處,那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這裡真正有意義的,就是苗正平回頭求到魏解,魏解就可以像以往一樣名正言順地公開起壇施術,安撫江神,乾涉水麵上的事情。
這時候就需要吃水口飯經驗最豐富的張美娟登場了。
而平撫江神憤怒的最佳起壇地點,自然是莫過於出事的這個位置。
可對於魏解來說,費這麼大力氣,難道真就隻是為了安撫人頭蛇怪,平定江上風波嗎?
怎麼可能!
隻從三所老校所在位置的種種跡象就可以斷定,魏解正在準備著一件大法事。
這件大法事,才是他返回金城並且滯留至今的真正原因。
我不能斷定這事一定跟老曹所說的九九虛子煉真龍局有關係,但接下來的事情我需要幫手,既然看到了正在這邊閒逛的高少靜,就順手誆過來用一用。
他能來,自然是極好。
不來,對於我來說,也隻是有些棘手,並不是完全不能解決。
畢竟我還有其它後手。
天一亮,我就立刻起身,去公園把扔在草叢裡的那個要飯花子叫醒,行頭碗都還給他,讓他繼續去街上討飯。
要飯花子神智沒清醒,動作略顯有些遲鈍,但好在討飯的本事還記得。
我則離開公園,借了輛摩托,靠著桐人指引,去找張美娟。
對於外道術士而言,有了提前手,做什麼都是事倍功半。
鬥法如繡花,想要百戰百勝,真正的功夫全在平日,真到了針尖對麥芒的關鍵時刻,布局早就已經晚成,隻等揭盅定生死勝負了。
很快我就找到了張美娟藏身的位置。
一處條件簡陋的鄉下診所,位於金城近郊,所處地段四通八達,又有江水支流打從旁邊經過,陸路不通還可以跑船遊水。
青天白日沒法摸過去,我就守在診所附近,耐心等待。
這一等就等了一整個白天。
直到傍晚時分,一輛老金杯麵包車停在診所前。
一群人從診所裡出來,魚貫上車。
中間簇擁著的,是個農婦打扮的女人,臉色蠟黃,額頭上纏著布條,肚子又圓又鼓,一副馬上就要生了的樣子。
不過這種偽裝,對於我來說,毫無意義。
我一眼就看出她是張美娟。
她的動作有些遲鈍,神情疲倦,眼神麻木。
這些都不是偽裝出來的。
我施的術沒能解,頭痛依舊在折磨著她。
這樣的狀態再持續下去,不出三天,她就會活活痛死。
等所有人擠上去,麵包車便即發動上路。
我等到車子消失在視線中,才騎上摩托,依靠桐人指引,遠遠吊著。
麵包車最終來到了江口北。
如我判斷。
我把摩托停好,跳進大江,向著江口北中學所對的那片江岔遊過去。
江水陰寒,涼得不正常。
遊了沒多久,就聽到隱隱約約的古怪聲音在耳旁響起。
還有模糊的陰影在江水中浮現,遠遠跟著我。
我可以感覺到它們的目光,仇恨憤怒,還有些垂涎欲滴。
不過,它們終究沒敢靠上來。
術士的護身法,對這些陰邪鬼祟有奇效。
在接近江岔的時候,我靠邊上岸,借著黑暗掩護,來到校門口正對的茶樓,貼著外牆爬到樓頂,藏身在屋簷下。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江灘和學校一攬無餘,還有那個窩在牆角大睡的要飯花子。
江灘上又好像前天晚上那樣,站滿了人,火把更多,燒得也更旺。
麵包車停在路麵上,眾人簇擁著張美娟下車,向江灘走去。
苗正平帶著一眾手下迎上去。
中間簇擁著一個老頭。
龍孝武。
我不禁無聲失笑。
這幫子地仙會的老仙爺還真是團結。
徐五這樣,龍孝武還是這樣。
明明已經中了我的蠱,卻完全無視自己的性命,在暗中跟我做對!
所以,我還是想的簡單了。
這件事情的真正主使者,不是魏解一個人,而是除我之外的地仙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