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宮亦不似平常安靜,陸續有人過來。
榆兒便隻躲在裡間榻下。
蕭夜珠今日並沒有來,昨兒說的事,不知道怎麼樣了。
晚宴時辰將至,寧葭還坐在窗邊望著院中盛開的海棠花樹發呆。
“三公主、三公主。”
忽聞有人呼喚自己,寧葭思緒飄斷,回頭看時,芳綺站在自己身後。
“三公主,該去晚宴了,奴婢幫你更衣吧。”芳綺笑望著她。
“好。”寧葭點頭道。
“芳綺,給公主穿那件粉色的吧,那件最好看。”芳容對芳綺道。
“三公主想穿哪件呢?”芳綺向寧葭道。
“粉色的吧。”寧葭道。
蔚伏宮宴,群臣攜妻兒齊集於崇清殿。
尚未入夜,盞盞華彩細繪的宮燈已高高懸起。
殿中宴桌整齊排開,坐滿了朝服盛裝的臣男臣女,卻靜無一聲。
再看桌上所擺,除了蔚伏節必備的茯苓荷糕之外,不過擺了些豆腐、時令菜蔬並一些普通魚肉,其他並不見有何珍奇之物。
“這永平帝還真是,比栗原還小氣嗎?這也叫宮宴?”榆兒在芳綺體內嘀咕道。
平日裡寧葭宮中也常食些菜蔬、小粥,一日之內,不過有些小肉,其他珍奇之物並不曾見。
沒想到,今日舉國之宴,亦是這般。
宮內妃嬪多半皆已入座。
有些告病不來的,其座便撤去。
輔國大將軍蒙匡尚在北方禦風戰事之中,今日不曾來。
其夫人攜三子、四子並兩個女兒前來。
蕭丞相攜長子、次子、三子、一女前來。
定南將軍遲無為攜次子、三子及二女前來。
其他文臣武將亦皆攜家眷前來。
皇室諸家、皇子、公主亦各在其位。
天玄道長攜了兩個弟子,坐於右手第一位。
稍時永平帝至,群臣立身稽首,又跪拜行禮,聲如山鳴。
“眾愛卿平身。”永平帝坐於蟠龍椅上,右手輕抬,向座下眾人道。
眾人便起身落座。
蒙翰振頭戴昨日奪得的月冠。
永平帝道:“蒙校尉昨日勇奪月冠,可謂智勇雙全,假以時日,必是我浣月萬民敬仰的將武之才。”
蒙翰振跪地道:“唯願儘忠效國,為皇上分憂、為百姓解難。”
永平帝點頭讚許,賜玉珠酒三杯。
蒙翰振領受謝恩,誌得意滿。
永平帝又對到場的君臣女眷道:“今日是蔚伏佳節,勞眾位至此,一敘家常,眾卿不必拘束。”
“謝皇上隆恩。”眾人也不敢少了禮數。
常福上前半步,高喊一聲:“賜扇。”
便有十幾個內侍捧了盤出來,上堆著精致宮扇,走至眾人座中,人手一扇,依次分來。
“這是做什麼?”榆兒奇道。
“這是浣月國古俗,每年蔚伏節都要禦賜宮扇。”芳綺道。
“為什麼要賜扇子?”榆兒道。
“五月乃‘毒月’,伏夏炎炎,酷熱難堪,蚊蟲滋擾,瘴癘毒霾橫行。皇上賜扇,驅散暑熱,祈福、納祥、避邪賑災。”芳綺道。
“就是你們人類才這麼多規矩。”榆兒笑道。
“你不愛看,可以走啊,誰要你看了。”芳容在旁向芳綺這邊撇嘴道。
“你要我走,我偏不走。”榆兒伸手在芳容頭上拍了一記。
“彆鬨,這兒可不是鬨著玩的地方。”芳綺忙緊張地道。
榆兒瞄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天玄道長,收斂了。
芳容瞪了芳綺這邊兩眼,也管住了自己的嘴。
宮扇賞賜完畢,君臣共起身,高舉酒杯,祝願祈福。
榆兒在芳綺體內打了個哈欠。
終於開宴了。
不過,好像也沒什麼好吃的。
“三公主,你覺得好吃嗎?”榆兒悄悄向寧葭道。
卻不聞寧葭回答。
“你也覺得不好吃,對吧?”榆兒道。
寧葭仍未出聲。
榆兒偏頭看她,才發現她兩眼直望著一個地方。
順著她的目光,榆兒果然找到了一張俊朗的臉。
遲凜坐在定南將軍遲無為一側,他的左臂好像受了傷,紮著一條白色布條,這麼遠遠望去也微微可見一些血跡。
看來是昨天慕雲會留下的傷了。
“傷了胳膊而已,沒事的了。”榆兒向寧葭道。
寧葭側頭望了望她,輕輕點點頭,也沒說什麼。
再看其他眾人,皆安靜進食。
永平帝與眾人說些家常閒話,並無談及朝政之事。
除了與永平帝對答之人外,不聞其他吵鬨之聲。
所以殿中雖然妃嬪臣子眾多,卻並不喧嘩。
“遲將軍,近日膝蓋可還疼嗎?”永平帝向遲無為問道。
“多謝皇上關懷,近日天氣晴暖,尚好。”遲無為答道。
“遲將軍不僅為浣月定邊安國,也為我浣月育得英武男兒。”永平帝望著遲凜笑道,“遲校尉昨日慕雲會身手亦是不凡,日後,定能繼遲將軍之威。”
遲凜尚有一兄遲烈,現拜擎中郎將,如今遠在遲越邊界戍邊守國,是以今日未至。
“皇上謬讚了。遲凜尚年輕,還需多多曆練。”遲無為道。
“遲凜多大了?”永平帝道。
“虛長十九。”遲凜起身拱手回道。
“十九,果然年輕有為。”永平帝點頭道。
“不敢。”遲凜道。
“皇上。”座中一個銀發老夫人起身向永平帝屈膝行了一禮。
“這是誰?”榆兒問道。
“是安國夫人。”芳綺道。
安國夫人是先皇的妃子,如今的皇叔殷穆辰的生母。
安國夫人滿麵笑容,道:“遲校尉老身是自小看著長大的,脾性也是極好的。”
永平帝微笑點頭。
安國夫人向遲無為道:“遲將軍,遲校尉可是尚未訂親嗎?”
“尚未。”遲無為道。
“遲將軍,這就是你的不是了。”安國夫人向遲無為笑道。
遲無為忙起身躬身道:“老夫常年奔忙,是有些疏忽了。”
永平帝聽了,將眼在眾公主臉上掃了一遍,又望了望遲凜。
“糟了!”榆兒暗道。
蕭相側旁之位虛置,想是夫人未能赴宴。
再看蕭夜珠,也一臉緊張,定是尚未說得。
寧葭臉上一會兒紅、一會兒白,雙手緊握,身子微微有些發顫。
太子熙肅亦麵現驚訝之色。
“皇上,”安國夫人向永平帝道,“如今大公主已出嫁,二公主尚在宮中,與遲校尉年紀相當。”
永平帝望了望寧陽,微笑著點了點頭。
榆兒在芳綺體內亦是著急。
這是怎麼回事?
這也太突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