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鼓過,遲凜換了一身黑衫,悄悄來至蕭恒念府中。
夜色彌漫著整個庭院。
遲凜到底來過多次,府中各處皆是熟稔在胸。
不一會兒,已將各處都看了一回。
並無任何異常。
蕭恒念在屋中睡著,一雙兒女亦各在房中安睡。
其他下人宿處、倉房等亦都一一看來,並無不妥。
正欲退去,卻忽聞石子擲地之聲。
遲凜吃了一驚,凝神看時,隻見遠處樹上立著一個青色身影。
夜色黝黯,看不清他的臉。
隻覺他的右臉似乎被什麼東西遮住,與左邊琉璃般的臉色並不同色。
那人自樹上落下,在前不緊不慢地走著。
遲凜忙追了上去。
那個身影走在前,他慢,他便慢,他快,他便也快,始終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卻又似乎總在等他跟上。
青色身影走至蕭恒念書房,推門而入。
遲凜亦忙跟上。
遲凜進得屋來,卻並未見他。
忽然一顆石子擦耳而過,打在一幅掛軸上。
遲凜也不遲疑,上前掀開畫軸,卻並未發現有何異樣。
仔細摸索牆身,仍無所獲。
心中疑惑,欲將畫軸摘下,站上高背椅子,伸手去夠。
手觸到畫軸頂端,忽覺軸間一處有些凸起。
將手按去,果然擱滿書籍的書架挪了開來,露出了一個暗門。
遲凜忙閃身進入。
暗門內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遲凜正打算回身尋一個燭台,卻忽覺腦後劇痛,捂住痛處緩緩回身看了一眼,道:“蕭……”
隻說得一字便暈了過去。
“你又何必如此執著。”來人歎道。
抽出腰間佩劍,便要刺下。
“大哥,彆傷他!”黑暗中隻聞一人大喊道。
“他如今既找到這裡,若不殺他,不僅你我無命,更會連累蕭家,留他不得!”來人道。
提起劍來,猛地向地上遲凜刺去。
“大哥!”另一人大叫一聲,又聽他發出一聲悶哼。
“三弟!你這是何苦!”來人道。
“大哥,彆再殺人了,讓我回獄中認罪便是。”那人聲音時斷時續,像是忍受著痛苦的疼所。
“三弟,你放心,那些人都已經死了,你不必回去送死,大哥會為你安排好的。”來人道。
說著,上來將另一人扯開,提劍又刺向遲凜。
忽聞一聲嬌語笑道:“喲,你這個大哥,倒是挺疼弟弟的嘛,可惜啊,對彆人也未免太狠了些。”
提劍之人大吃一驚,忙回身看時,隻見黑暗中忽然亮起一盞燭火,照著一個微微笑顏。
卻是一個女子,一身淺藍衫裙。
她身後還站了一個長眉薄唇、皮膚略黑、粗布素衫的男子。
男子身旁還立著一個杏黃衫裙、十五六歲模樣的小姑娘。
“你們是誰?”他沉臉問道,暗暗運起內力,準備隨時刺出。
“蕭恒念,你彆拿著你那把廢銅爛鐵嚇唬人了。”栗原向他笑道。
榆兒向蕭恒念走去。
蕭恒念抖起手中長劍,狠狠刺向她。
卻刺了個空。
藍影一閃,榆兒已在室內,將燭台放在室內桌上。
小彌亦跟了上去。
看蕭恒期正捂著腹部跌坐在地,一手跨過遲凜腰部,將他護在身下。
“你對遲凜倒還算真心。”榆兒望著他笑道,“不枉他為你這般奔波。”
說著,蹲下身來,拍了拍遲凜臉頰,喚道:“遲校尉,醒醒。”
蕭恒期緊張地望著她,卻苦於傷勢,無力阻住她的手。
榆兒見他這樣緊盯著自己,便笑道:“彆怕,他見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遲大哥,你怎麼了?”小彌將遲凜扶了起來,頭枕著自己的胳膊。
遲凜隻是不醒。
榆兒指掐一訣,碎冰灑向遲凜臉上。
冰冷透過肌膚直鑽到身體裡,遲凜打了個寒顫,睜開了眼睛,立刻看到了蕭恒期。
“子渝!你果然在這裡!”遲凜坐起身來抓住他肩膀喜道。
蕭恒期隻向他微微笑了一笑。
“遲校尉,怎樣?”榆兒向遲凜問道。
“我沒事。”遲凜道,“榆兒姑娘、小彌姑娘,你們怎麼來了?”
“以防萬一,來這裡看看,沒想到還真來對了。”榆兒向他道。
“三弟,你的傷怎麼樣?”蕭恒念走向蕭恒期道,“快讓大哥看看。”
“大哥,我沒事。”蕭恒期向他擠出一絲微笑道。
蕭恒念將他扶起來,看了看傷口,道:“傷得這麼深,你也真是太傻了,大哥先幫你上藥吧。”
“多謝大哥。”蕭恒期弱聲道,捂住流血的傷口。
蕭恒念扶著他,向外走去。
“子渝,你怎麼受傷了?”遲凜才看見蕭恒期的傷口,和他蒼白的臉色。
再看自己衣衫上,亦染了一片血漬。
“我、自己不小心。”蕭恒期道。
遲凜望了望蕭恒念手中的劍,劍身上還留著血跡,再想想方才的情景,立時明白過來。
他有些不敢相信,啞聲問道:
“蕭大哥,為什麼要殺遲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