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自己會走!”榆兒欲掙紮下來,奈何她現在這點力氣半點用也沒有。
小彌跟在幽絕身後,三人不一會兒便回到了馬車處。
幽絕將榆兒扔進馬車,自己在外趕車。
榆兒被他摜進馬車,摔得著實不輕,疼得好一會兒爬不起來。
果然有暴虐傾向!
不是傾向,根本就是暴虐!
小彌伸手來扶她,榆兒卻擋開了她的手,向車外幽絕道:“幽絕!你敢這麼對我,等我恢複了法力,你可彆來求我!”
方才陡然發現她竟然逃跑,幽絕確是怒氣上衝。
即抓了她回來,稍稍安下心來,聞得她此語,便亦覺不妥。
幽絕跳上車來,將榆兒扶起,讓她坐在自己原先的位置上。
“我不要坐這裡!”榆兒斜眼哼道,“我要坐那裡!”
指了指小彌身側道。
幽絕便扶她坐了過去。
“下次再敢這麼無禮,我可饒不了你!”榆兒瞪著他道。
車內本就狹小,此時擠了四個人,幽絕的臉離她隻有約莫兩寸的距離。
她雖然瞪著他,但她溫熱的氣息卻輕輕吹到了他的臉上。
鼻內綿綿不斷,傳來她身上的溫香。
幽絕望著她,忽然有些發愣。
不知為何,又想起她身體上的溫暖與柔軟。
榆兒見他臉上突然現出些柔和之色,隻當他亦有悔意,方才滿意地道:“看你還算乖巧,這次就不跟你計較了。”
現在拿什麼跟他計較?還是趕緊順坡下吧……
她的聲音驚醒了幽絕,他暗吸了一口氣,出了馬車,駕車往前走去。
榆兒緩了好一會兒,才覺得沒那麼痛了。
心中又開始琢磨,怎麼才能逃掉。
不過,幽絕目前似乎並沒有殺她的打算,他們也還在繼續西行去往明丹方向的路上,不知他心中到底怎麼想的。
不管怎麼樣,跟被封印了麒麟、又受朱厭侵蝕的他在一處,以她目前的狀況,是絕對不可能安全的!
而自己最迫切的就是解掉封妖掌,恢複妖力。
無論如何一定要回去找到桀風哥哥,還是趕快想辦法逃走吧!
“你彆想能逃得出我的手心。”
幽絕的聲音突然從車外傳來。
榆兒嚇了一跳。
怎麼回事?
我心裡說的話怎麼讓他聽見了?
怎麼可能?
“我會找到封妖掌的解法,你最好彆亂來。”
幽絕的聲音凝肅而低沉。
他說什麼?
會找到解封妖掌的辦法?
他不是什麼也沒做嗎?
他到底想乾什麼?
夜色再次悄悄染黑了天地。
幾人在林中生起火來,圍坐一圈。
“無情哥哥,你這盒子裡的琴很厲害吧?”小彌向無情問道。
那個黑衣人就是被這把琴嚇走的。
這琴應該是有什麼特彆的地方吧。
無情打開琴盒,取出一把漢木七弦琴:“此琴名為遺引。”
幽絕抬眼望了望那把七弦琴、又望了望無情。
無情盤膝而坐,把遺引放在雙膝上,微笑道:“左右是閒坐,我來彈上一曲,如何?”
“啊?”小彌驚道,“這個琴那麼厲害,你要給我們彈?”
無情笑道:“這琴不過隻是普通的琴罷了,是怡情還是武器,全在於彈琴之人。”
“這樣啊,”小彌道,那應該沒問題,於是一臉期待地接著道,“那無情哥哥你彈給我們聽聽吧。”
幽絕的目光從無情的臉上轉到了榆兒的臉上。
榆兒抱膝坐著,把下巴擱在自己的膝蓋上。
她此時心中琢磨的全是逃跑的事兒,根本沒有聽他們在說什麼。
無情的目光在幽絕、榆兒的臉上掃過。
看無情還沒有開始,小彌又催促他:“無情哥哥,你快彈呀。”
無情向小彌微微一笑。
這笑便似春風漾開了連綿的漣漪。
小彌忽覺這笑容極美,似乎比幽絕的那張絕美的臉還要美上幾分。
“真、真好看……”小彌癡望著他道。
無情將手輕輕按在弦上,信手彈來。
琴音綿綿不斷、纏綿繾綣,就這麼自他指尖汨汨流出。
錚錚淙淙的琴音流入夜色之中,將這夜色亦染上了幾分溫柔。
伴隨著夜露的清涼,似乎又一絲一縷地沁入了肌膚之中,滴落在心底某一處。
小彌望著無情,他回以她一個極儘溫柔的微笑。
有什麼東西猛地撞了一下小彌的心臟,她深吸了一口氣,轉頭望向幽絕。
幽絕卻一臉驚訝地望著無情。
怎麼回事?
隨著他連綿不斷的琴音,自己眼前忽然浮現出許多畫麵、還有不知何時已經變得如此熟悉的聲音。
這些畫麵和聲音都隻有一個人。
她笑盈盈地舉著藥包對他道:“你坐下吧,我幫你止血、包紮傷口。”
她跑過來扶起倒在地上的自己,驅起侍之獄冰牆:“你怎麼樣?”
她挑著車簾向他笑道:“幽絕。”
幽絕!
遙遠遙遠的一聲力竭聲嘶的呼喚。
……
夕陽下金色的發絲、明亮黝黑的眼眸。
如初春綻放的玉蘭花一般的笑容。
……
懷裡的她與自己同時流轉妖力,如暖春豔陽般溫暖。
馬背上被自己緊緊箍在懷中的她,溫暖又柔軟。
東海之上,她也是這般溫暖而柔軟……
幽藍中被重重凍結的赤紅光芒……
躍起的身影、飛轉的冰輪……
破碎的衣衫、披散的發髻、倔強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