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新的名字,使命(1 / 2)

那個人,在他最絕望、最彷徨、最無助之時,出現在他的生命中。

這是劫。

卻已無法改變。

如果,沒有那個人,也許事情會容易得多。

究竟該怎麼做,才能勸服他放棄戰伐天下的執念,解掉封印?

看來,還得慢慢籌劃才行。

幽絕見她不語,牽起她一手,道:“上岸吧。”

“好。”榆兒道。

兩人便一同上了岸,在湖邊相擁而坐。

榆兒換了一身隨身帶著的新衫,幽絕仍穿著自己的玄色長衫。

幽絕見她將這麼大一件衣衫自袖中掏出,奇道:“你這袖子究竟有多大?怎地冰輪、衣衫皆裝得下?”

“這可是我娘的絕活,彆說這些,就是再大些的、再多些的也裝得下。”榆兒笑道。

幽絕心中一凜,便不再相問,轉而問道,“怎地不跟桀風回去?”

“他本是去獵捕靈獸的,我無法力之時,相送我是情分,如今我妖力已恢複了,他自忙他的去了。”榆兒道。

“栗原何在?”幽絕又道。

“他回去找他兩個娘子去了。”榆兒道。

夜裡,兩人相挨睡著。

雖然蓋著厚氅,山中到底寒涼。

幽絕便渡些法力暖她。

榆兒卻道:“我妖力已恢複,並不怕冷。”

幽絕便收了氣蘊,隻擁著她。

夜深之時,榆兒沉沉睡著,幽絕卻難以入睡。

前塵往事在腦中滾流不停。

他總忘不了那一天,自己親手葬了父親、母親和哥哥,將父親給自己的竹蜻蜓也一同埋葬了。

在墓碑前,自己立下誓言:永遠也不會原諒世間之人!

兩個身穿黑色大氅的人就在他身旁。

寬大的帽子已摘了下來,被稱為“尊主”的人劍眉朗目,鼻直口方,渾身散發著一種攝人的風采。

仿佛他所說的話,彆人都無法不信,也無法拒絕。

隻是,他的臉色,為何這麼蒼白?

就如飄落在地、被無數風雨褪去了豔紅、泛著滿是傷痕的慘白的桃花花瓣一般。

仿佛、死一般的蒼白。

“你跟我走嗎?”尊主道。

“我為什麼要跟你走?”千竹道。

“我已說過,你是我要的人,但我不會勉強你。”尊主緩步向千竹走來。

千竹看他走近,後退了一步,口中瑟瑟道:“我是怪物,很凶、會殺人的怪物……”

“你不是怪物,是我要的人。”尊主道,聲音充滿威嚴,卻也平靜無波。

千竹望著他:“你不想殺我嗎?”

“不想。”尊主淡淡道。

“不怕我嗎?”千竹仍望著他,眼中已滿是渴望。

“不怕。”尊主道,隻靜靜地望著他。

“哇……”千竹突然大哭起來。

尊主卻微微皺了皺眉頭,轉過身向不遠處停著的馬車走去:“你要跟我走嗎?”

千竹仍在傷心地大哭。

“願意就來。”尊主已走出一尺多遠。

千竹忙跟了兩步。

尊主回頭,盯著他看了一回,眼神中多了些淩厲。

稍時緩緩道:“跟著我的人,是不能哭的。”

千竹忙拿起衣袖,將臉上淚水擦乾,仰起臉來,對尊主點點頭,道:“我不哭!”

“走吧。”尊主說完,自顧邁步往前走去。

千竹就這樣跟著尊主來到了馳天莊。

這裡的房間都很漂亮,像尊主身上的衣衫一般,又華貴、又精致。

屋中的擺設並不多,不過是一張桌子、一個擺放東西的架子、一個香爐、一張床、幾張椅子這樣必須的東西。

但是,每一樣東西似乎都經過了能人名匠之手,花紋雕刻無不細膩如生。

莊院本身的構造亦是雕梁畫棟、飛簷朱門、廊回水清。

還有一個很大的花園,種著許多自己不認識的花草樹木。

這房子似乎在一座深山之中,四麵皆是山,也不見有何人來往。

自山上引來一灣溪水,在花園中自西向東穿流而出。

除了那天和尊主一起救了自己的暗聽,還有一個三十餘歲的男子。

灑掃庭院、培植花草、洗衣做飯的另外還有兩個人,皆是三十上下的男子。

千竹沒見過這裡有什麼女人。

這段時間,千竹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在房間裡悶坐,偶爾在各處走走,並沒有什麼事做。

但是,這裡的每一個人見了他,既沒有露出厭惡、冰冷的眼神,也沒有害怕得立刻逃走,或者恨不得立刻殺了他。

似乎在他們眼中,自己不過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孩,跟任何彆的小孩沒什麼不同。

這裡的人都很沉默,一天裡難得聽到他們說一句話。

也沒有小孩的玩意讓千竹玩耍。

若換了彆的孩子,每天過著這樣寂寞無聊的日子,難免要哭鬨發瘋,但是千竹卻非常開心。

他覺得這裡就是自己的家了。

仿佛永遠飛行無法落腳的鳥,忽然找到了一個舒適安心的巢穴,再也不想飛走了。

隻是,那個人說“你是我要的人”,這是什麼意思?

千竹偶爾會想起這句話來。

自己是誰?

他認識我嗎?

為什麼說我是他要的人?

思想一回,不明所以。

不過,沒關係。

比起被整個世界遺棄、厭恨、無休止地追殺,有人要,哪怕隻有一個人要自己,就已經足夠了。

這種感覺,比起身上這件嶄新、厚實的衣衫來,更讓千竹感到溫暖。

又過了幾天,尊主把千竹叫到花園裡。

今日,他穿了一身黑色衣衫,披著一件厚實的黑色大氅。

無論是裡麵的黑色衣衫,還是外麵的黑色大氅,都精工紋繡了,黑色衣衫上繡的是一枝老鬆,黑色大氅上繡的是一條青蛇盤繞著一隻老龜。

一身的玄黑,襯得他的臉色更為蒼白。

他的身體似乎並不太好,走不到幾步,已有些喘息。

千竹便扶他在石凳上坐了。

負責灑掃庭院的餘伯在石凳上墊了一個軟軟的錦緞墊子。

“謝謝,餘伯。”千竹對他道。

餘伯並不答言。

“你不必這麼叫他,隻叫他餘興就是。”尊主道。

千竹望著他,又望望餘興。

尊主也不解釋。

“你會些什麼?”對千竹道。

“我會掃地、洗米、做飯、還會劈竹條……”千竹道。

“好了。”尊主擺擺手,示意他停下。

千竹便不再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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