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麵牆上的四個香爐應聲碎裂,香爐灰撒落滿地。
漫天箭雨終於停止。
但他們還來不及欣喜,
“轟”的一聲,隨著一聲仿似炸雷般的巨大的聲響,
十幾個兵士飛到了半空,又重重地跌落下來。
緊接著又是一聲巨響,又有一些兵士被炸得飛撞到牆上。
天玄道長、費橫、幾個有些修為的副將反應較快,暫時無礙。
但是兵士們死傷慘重。
尊主歪在陣中椅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尊主……”
子卿、暗聽憂心如焚,卻又無能為力。
此陣隻有尊主一人能驅使。
如今依賴青門隱陣雖然看似占優,但尊主已經耗損不少精神。
那些香爐灰是以尊主氣蘊催動炸力。
如今連幾個副將都未能傷及,恐怕尊主已經沒能剩下多少力氣。
而來攻馳天莊這幫人才不過死傷一些小兵小卒,天玄老道至今毫發未損。
天玄老道修為深不可測,就連幽絕每次都難免苦戰,馳天莊現有的這幾個人根本不是對手。
要是被他突破此陣,後果、不敢想象……
“偏偏這種關鍵時候,幽絕竟然不在!”子卿道。
“彆再提幽絕這家夥了,”暗聽忿然道,“要不是他被那個妖女蠱惑,再次錯失神龜之心,尊主現在還用得著怕那個老道嗎?”
“這個妖女,遲早殺了她!”子卿亦是忿忿難平。
尊主顫顫伸出一手:“扶我、坐好。”
子卿、暗聽連忙上前,一左一右扶起他瘦弱的身軀。
尊主勉強坐正了身子,將青杖點向青門隱陣。
剛剛停歇了一會兒的雷炸之聲突然又再次響起。
青瓦粉牆內慘呼、慘叫不絕於耳。
費橫突然大喊一聲:“是香爐灰!”
天玄道長點了點頭:“看來就是這些香爐灰在作祟。”
說著,已從袖中取出一塊玄色綢巾——坤震巾,向空中拋出,口中念動咒文。
坤震巾中緩緩浮現出一串金色符咒。
拋灑在地上各處的香爐灰突然都離地而起,飛到了浮在空中的坤震巾下方,越聚越多,逐漸聚成了一個大圓球。
“收!”
天玄道長拂塵一掃,坤震巾霎時將香爐灰聚成的灰球包裹其中,飛回到天玄道長手中。
雷炸聲果然不再響起。
“費將軍,”天玄道長道,“貧道先送你們出此迷局吧。”
費橫有些不明:“這是何意?”
“如今看來,殷穆虞早有防備,人多反而為礙,此後就由貧道一人前往。”天玄道長道。
費橫亦是明白。
看上山以來的情形,將士們都隻是破解馳天莊結界的累贅。
“讓他們都出去,末將與道長同行。”費橫道。
“將軍不必費心,貧道一人即可。”天玄道長道。
說罷,突然將手中坤震巾擲向圍住他們的青瓦粉牆,
坤震巾大開,灰球飛出。
巨大的雷炸聲震得人耳中嗡嗡作響,已全然聽不見任何聲音。
炸聲消歇,青瓦粉牆亦消失不見。
又恢複了林木深深的山野景象。
天玄道長對費橫道:“你們速速下山。”
費橫向天玄道長拱手行禮道:“道長多多保重。”
於是便領著眾將士下山而去。
天玄道長轉身走至一處,用拂塵在雙木之間點了一點,一道青銅門浮現出來。
門內傳出一個聲音:“師父,多年不見了。”
青銅門緩緩打開。
天玄道長邁步走了進去。
馳天莊內,子卿掩飾不住焦急:“已經是第三道門了。”
再次歪坐在椅上的尊主看了他一眼:“第三道門是淨門。有些人可以無懼,有些人可以無欲,天玄這種老道既無懼、又無欲,所以迷門困不住他。但是,世上沒有一個人是無罪的。天玄老道,他也不可能例外。”
天玄道長跨入青銅門內,門內並無一人。
隻有無儘的黑暗。
天玄道長麵對虛空般的無儘黑暗,朗聲道:“殷穆虞,為師已經來了,還不速速出來請罪!”
黑暗中傳來尊主的聲音:“請罪是必然的,不過,要請罪的人並不是我,而是你。”
“休要胡言亂語,待我打破青門隱結界,定要拿你!”天玄道長道。
虛空的黑暗中不再有任何回應。
也沒有一點兒聲音。
……
不,有一個極其微弱的聲音。
遙遠、又熟悉……
天玄道長胸中突然一陣劇痛,他連忙緊緊捂住自己的心口。
“師父……”
是那個聲音……
“師父、救我……”
黑暗中有什麼東西漸漸浮現出來。
越來越清晰。
一個滿身是血的孩子。
滿眼無助地望著自己。
“師父、饒命……”
是他!
永遠無法忘記。
無法忘記那一天、那一刻、那個人、那個聲音……
胸中劇痛如瀑難斷,天玄道長眼底湧出了淚光,雙膝一軟,跪倒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