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簫音不斷流出,陣中急竄的光流漸漸消散,終於如沙粒般隱沒了。
端商望著空中的長簫,驚訝不已。
他沒有看見任何一個人。
但是,這簫音卻異常熟悉。
“師父……”端商喚道。
“好孩子,以後七情穀就交給你了。”空中傳來一個空茫的聲音。
“師父、是師父!”端商急急爬起身來,望向空中大聲喊道,“師父!師父!”
滿山靜寂,那個熟悉的聲音再也沒能聽見。
“這是師父的魂魄之力嗎?你總是不放心我啊……”
端商終於不再呼喊,撫摸著手中長簫緩緩道。
“先試試你的蘊力吧。”鬱韌在旁道。
端商望了望他,試著運起蘊力,果然感到蘊力自體內湧了出來。
“你運氣不錯。”鬱韌道。
“多謝。”端商向他拱手道,突然身子一歪,栽倒在地。
“端兄!”穆虞忙上前扶起他。
“這陣法真是厲害。”鬱韌道,“他死不了,不過受了傷,又傷了元氣,得養幾天了。”
何昭曄、莫行、阿修、餘興等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
“大家、都、都沒事,那就、就好了。”莫行捂著胸口,語不成句地道。
這一次乾坤幻化陣,雖然凶險萬分,好在大家都還保了命在。
不過是傷的傷、痛的痛,於是一行人便暫於山間休養,待恢複一些,才同往立陶城。
七日後,南竹出兵立陶,一場大戰就在眼前。
“你還要去嗎?”穆虞向端商問道。
“師父遺命,自然要去的。”端商道。
“他的琴音可有其他的克製之法嗎?”穆虞道。
“琴之為聲,本無情無欲,皆因人心七情難泯,才會為琴音左右。”端商道。
“原來如此。”穆虞點頭道。
“若人心中無欲無求,無悲無喜,自然不會被琴聲左右。”端商道。
“端兄的心境非常人能及啊。”穆虞歎道。
“穆兄過譽了。”端商道。
“今日我與端兄同去如何?”穆虞道。
“這是師門之事,不敢有勞。”端商道。
“那個黑衣魁梧之人想是令師兄特意用來擾亂端兄簫音之人,且他攻勢淩厲、又迅疾難避,若再中他一掌,恐怕……”穆虞道。
“那也是我師門命數已儘,怨不得彆人。”端商道,“穆兄在乾坤幻化陣中險些因端某而有損,斷不敢再讓無辜之人涉險。”
“如此,那端兄一切多加小心。”穆虞道。
“告辭。”端商道。
兩軍對陣。
南竹軍中果然又搭起了一個高五尺、寬兩尺的高台,罩著鮮紅的綢幔。
何質身著刀劍不入的荼炎袍,端坐於遺引之後。
高大魁梧的黑衣人立於他身側。
哀戚的琴音響起,奉治軍中士兵們摘了盔、棄了劍,哀聲一片。
一匹白馬疾馳而來,在奉治軍前停下,縞白衣衫的身影坐於馬背之上,一根石黃長簫抵於唇邊,春風般的和煦、繁花綻放般的愉悅自他長簫中緩緩流淌而出。
琴音嘎然而止。
“師弟?”何質吃驚地立起身來道。
“師兄,多日不見。”端商向他道。
“這封妖掌天下無解,你、怎麼可能?”何質仍是不可置信的模樣。
“多虧了朋友仗義相助,今日我們才能再見。”端商道,“師兄,奉治已非當年的奉治,水西的百姓們早已在奉治紮地生根,奉治與南竹接境之處,皆是我水西的鄉土,你真的忍心用水西百姓的鮮血來填滿當年的仇恨嗎?”
“水西的百姓?哼!”何質卻冷哼道,“背棄了水西、苟且偷生,他們也配稱為我水西人嗎?”
“師兄,所謂的國家不過是個名字而已,隻要能讓百姓安於居、豐於業,何國何名又何必太過執著。”端商道。
“夠了!”何質厲聲道,“既然你我所見不同,也不必再多言,我必要踏平奉治,此命不息、此心不止!”
他一手在琴上急速撥彈,琴音速疾、嘈雜,奉治軍中士兵彎腰撿起方才扔在地上的刀劍、互相砍殺起來。
端商長簫附唇,奏出柔和之聲,卻見何質身側那個高大的黑衣人向自己騰躍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