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山下。
夕陽沉落。
餘暉映在範術的老臉上。
如血潑一般。
他的麵容就像是一尊雕塑,已然僵硬。
叫人瞧不出他半點思緒想法。
那沉沒的夕陽。
好似他此時的心境。
沒有波瀾。
唯有不斷下沉……下沉。
直至最後,淹沒於黑暗。
“軍師。”
魏芷嫣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他身旁。
腳步很輕甚至沒有聲音。
“公主殿下。”
範術回過神來,拱手行禮。
“您在看什麼?”
魏芷嫣輕聲詢問。
她倒是很敬重範術。
說話都帶著敬語。
“看夕陽。”
範術嘴唇翻起一抹自嘲,“老夫便如同這夕陽一樣,已經沉下去了,這也許是老夫最後一次征戰沙場,不想竟大敗而歸。”
“哈哈哈……”
範術蒼涼的笑聲,回蕩在這夕陽裡。
魏芷嫣沉默了。
夕陽落下,明天依然升起。
周而複始,千年不變。
可人卻不能如這太陽一樣永遠熱烈。
特彆是範術這樣的老人。
他的日子過一天少一天。
尤其是這次大敗。
也許回朝後。
便是逃不掉那請罪還鄉的下場。
這也意味著,這次敗給秦贏,那就是一輩子的事了,他沒有機會扳回一城。
文人心性驕傲。
範術也不例外。
人雖老了,卻有很多放不下的東西。
有時不是為了功名利祿。
而是單單為了一個勝字。
“龍居還沒回來麼?”
見氣氛有些凝重,魏芷嫣便岔開話題。
“他不會死了吧?”
她回來也有一點時間了。
軍營中發生的事,也大概有了解。
震驚她的是,父王居然將紅衣軍都交給了軍師,可更讓她有些難以置信的是。
——紅衣軍竟然敗了。
慘敗!
幾乎全軍覆沒。
紅衣軍的頭領龍居,至今不知所蹤。
“戰場沒有找到龍居的屍體,他也許還活著。”
範術輕輕一歎,道:“龍居嘲諷呂鳳是蠢人,但其實,他們都是同樣的人。”
“呂鳳出身名門,祖輩的光芒太過耀眼,以至於讓他隻能看到這些光芒,卻看不到敵人的光芒。”
“龍居亦是如此,他年輕有為,當上了紅衣軍頭領,大魏上下,隻有魏王可直接命令於他,這也滋養了他的驕傲之心。”
說完,範術又是長歎一聲。
紅衣軍出發前,範術就提醒過。
秦贏詭計多端,尤其要小心他的火器。
紅衣軍敗亡,果真就是在這火器上。
範術滿臉惆悵歎息,眼中疲憊。
這聲歎息。
落在魏芷嫣耳中,這次聽出了多思緒。
有不甘、有憤怒。
說到底。
範術其實並不差。
隻可惜,身邊的將軍不聽話。
要是第一戰,呂鳳真的聽了他的建議。
沒有貿然出擊,沒有在一線天被滅四萬人。
那麼如今該頭疼的絕對是秦贏。
可這現實最殘酷的就是,沒有後悔藥吃。
魏芷嫣又道:“龍居不會被俘虜吧?”
範術搖頭,“不會,龍居的性子寧死不降,我隻怕他遲遲不回營,怕是要做什麼傻事。”
魏芷嫣道:“傻事?他能做什麼傻事。”
“報仇!”
範術眉頭皺成一字川,擔憂的說道:“龍居怕是要去找秦贏報仇,可他這麼做,無異於飛蛾撲火。”
魏芷嫣道:“他不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