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平八年,七月初一,立秋。
這天惠風和暢,天朗氣清。
離開淮陽縣後的第十天,隨著馬車外來福的一句“少爺到了”,目的地京都已然近在眼前。
秦亦掀開車簾,一座高大巍峨的城牆門樓屹立在前方,城牆外是一條寬約四五米的護城河,河水淙淙流淌,城門外,行人進進出出。
待來福提交完路引,兩人下車進城。
對於在淮陽縣生活了三年的秦亦來說,來京都無異於鄉下人進城,車水馬龍的青石長街上滿是行人,沿街叫賣聲此起彼伏,比淮陽縣熱鬨不少。
看著此情此景,秦亦的思緒卻飄回了考研之後第一次站在燕京火車站前的一幕,似曾相識。
“唉!”
進城後的來福目不暇接,突然聽到自家少爺長歎一聲,好奇道:“少爺,你是不是想家了?我就說不該瞞著老爺夫人出來的吧?要不你給老爺寫一封信說說咱們…”
“有什麼可說的?”
“少爺,當初夫人讓來福跟在你身邊,除了平時護你周全,還叮囑小的,倘若少爺遇到什麼煩心事也可以說給我,幫你排憂解愁。”
秦亦張了張嘴,最後歎了口氣,欲言又止。
“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少爺,你還會寫詩呢?”
來福撓了撓頭,仿佛發現新大陸一般。
秦亦瞥他一眼:“我何時說過不會寫詩?”
“可你原來沒寫過呀!”
“……”
這三年來,秦亦確實沒寫(剽)過詩詞,那是因為淮陽縣的老百姓都知道他起不來,就算他寫詩出了名,那也隻是個起不來的才子。
那有個屁用?
現在來了京都,這種擔憂不複存在,於是他便說了句大話:“那是我不想寫!但凡我出手,靈州第一才子早就是我的了!”
“……”
淮陽縣隸屬於靈州,少爺拿個淮陽第一才的稱號都費勁,更彆說靈州第一才子了。
“怎麼,你不信?”
“少爺,我信。”
“信,那你怎麼不說話?”
“啊對對對,少爺說的都對!”
秦亦想了想,來福腦子不靈光,也分辨不出自己這隨口一句詞的藝術價值,懶得跟他計較。
待二人走遠,一位距離他們不遠的讀書人盯著遠去的背影,露出狐疑的表情。
“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好詞啊,為何原來沒聽過?”
“那人是…靈州第一才子?”
“……”
……
京都城內共六十四坊,以皇宮為中軸線,東西南北各有十六坊。
懷義坊位於東城東北角,距離皇宮不遠,坊內大多是文官重臣府邸,宰相府便位於其中。
辰時過半,日光傾城。
秦亦進城之後,糾結了半天,最終還是在沿街商鋪裡買了幾樣禮品,經過打聽後,來到了宰相府所在的懷義坊內。
進入懷義坊,宰相府正居當中,麵積廣闊,足足占去大半條街。
從外麵看去,院外粉牆環繞,綠柳周垂;院內庭院深深,青煙如霧,富貴氣象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