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源使勁擦乾了眼淚,不能哭,我是男子漢,爹和娘要我保護好妹妹,我要帶妹妹走。
可是要去哪,對了,爹說過,往前一直走就能見到苗哥,苗哥是兵,很厲害的,我要去找苗哥,回來,殺光它們!
“小黍乖,聽哥哥的話,娘親叫我們往前走,去找苗哥,你還記得苗哥嗎?
總愛用胡子紮你的那個大哥哥啊,我們找到他,就可以帶他回來找爹和娘親,小黍彆哭好不好?”小源撩起自己的衣衫在一旁一邊安慰著妹妹一邊給她擦淚。
“嗚”小黍抽泣著使勁地揉著雙眼:“去找那個大叔叔就可以回來見娘親了嗎?”
小黍還太小,也許現在的她不知道死亡代表了什麼。
“是大哥哥。”小源把小黍牽起來,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塵。
“就是大叔叔,他有胡子,和爹爹一樣。”
“好好好,大叔叔,我們去找大叔叔,回來就可以見到爹娘了。”也許小孩子注意力比較容易分散。
小源鬆了口氣,隻要妹妹不哭就好了,他半蹲著對還在一旁用手擦臉的妹妹說道:“你要聽話哦,不許哭了,我們找到了大叔叔,就可以回家了。”
“嗯,小黍不哭了。”
”嗯,小黍真乖,那我們走吧。“
一個小孩牽著另一個小孩,向著未知的前方走去。
廣元衛衛哨所處,數十個北鏡步軍正在穿戴甲胄,一名校尉在一旁喊道:“趕緊把甲穿好,廣元衛剛響歸集號箭了,一定有事發生了,我們趕緊回去。”
“是!”
“王大人,我家那邊好像剛剛放了烽火,我不放心,我能不能先回去看一下?”在一旁已經穿戴整齊的一個滿臉胡渣的大漢對校尉說道
“王苗你是不是瘋了,歸集號箭一響,不論巡邏或者我們這些哨所兵,任何部隊都要返回,平時你偷跑回去也就算了,現在這個時候回去,你是違反軍令,要殺頭的!”
王校尉眼睛一瞪:“彆再說了,馬上整理好,出發。”
“是。”王苗隻得遵令,隻是腦袋還是忍不住向寨子方向看去。
今晚自己的心一直不由得來的一陣心悸,寨子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看著烽火,王苗那懸著的心越發繃緊,但偏偏這個時候又要集合回城!
不管了,等會到了城,得找個時間溜回去看看。王苗心裡暗暗盤算道。
“出發!”半柱香後,哨所的數十名北境軍已經穿戴整齊集結完畢,分兩列在校尉的帶領下朝著廣元衛趕去,哨所內,變得空無一人。
而這個時候,小源和小黍兩個小孩並不知道這一切,也不知道接下來發生的一切會徹底改變了他們的一生,現在的他們,隻知道隻要往前走,找到北境軍就可以了。
“啪”一聲,一隻大手搭在陳小源身上,打斷了他的回憶。
“傻小子,彆想這麼簡單了,那些活屍隻能傷害到我們這些沒有什麼防護的村落和寨子,除去吾威城。
北境八衛一十二城,哪個不是高深壁壘,就憑這些隻會走路不會爬牆不會思考的活屍,怎麼可能那麼輕易會攻破我北境經營多年的城池衛所。”
王苗望著城牆,歎了口氣,情緒突然變得有點低落。
“我們的城池啊,其實可以說是被內部攻破的。”
聽到這個,小源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看著王苗,想要從王苗的嘴裡聽到五年前的真相。
“你那時候小,很多事情,你並不知道,而來到吾威城,這裡的人對當年的事仿佛遺忘了一般,也許是當年的場景太過慘烈,大家都不願意提起吧,所以,你也沒怎麼聽說過。”
“說起來,廣元衛那天發出的歸集號箭,不是因為城外有什麼活屍,也不是有什麼突發任務,更不是遇到外敵入侵。
而是,整個衛城的駐軍,一大半在半夜的時候,突然變成了活屍,廣元衛剩餘的守軍措手不及,來不及抵禦,隻能發出號箭請援。”
“什麼?!”陳小源懵了,心裡有些吃驚,他一直想不懂為什麼北境軍會敗退的如此之快,甚至,都沒怎麼抵抗,就失去了北境的城池。
他一直認為是北境軍放棄了北境,所以才會導致北境淪陷的這麼快,不然怎麼解釋十數萬北境軍怎麼就隻抵擋了一個月不到。
“我們趕到廣元衛城下的時候,城裡麵早已經是人間地獄了,一半的弟兄變成了活屍,剩下的一半又大部分被咬死在睡夢中,不到一盞茶時間,那些被活屍咬得血肉模糊的弟兄又爬了起來,向著身邊還在抵抗的弟兄撲去。”
王苗歎了口氣:“就在城門處,我親眼看見了廣元衛守將,那個平日裡豪爽,乾練的漢子,被堵在城門中,活活咬死,連身體都已經被那些活屍吃得隻剩下上半截了。
可沒一會,我看見他醒了,拖著半截腸子,又爬向了另外一個弟兄身邊,咬了下去。”
“廣元衛有一萬士卒,而那天晚上,逃出來的,除了我們這支還沒來得及進城的哨所兵,其餘幾支提前到了的哨所兵,以及城裡的弟兄,一共就逃出了25個。”王苗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一萬人啊,就這麼沒了。”
“除了吾威城,北境的八衛一十二城,包括北境的村莊,寨子,就在那天晚上,沒了。”王苗苦笑:“幾天後,漫山遍野的活屍就從犬柔方向向北境奔襲而來。”
“後麵的事,你應該還有印象吧。”
”當初鏡王大軍出征後,不到十天,前方就突然斷了一切消息,北境留守的將領也曾多次派遣斥候前去聯係,但隻要一入犬柔境內,就沒有一個人回來。
那個時候,事情已經到了非常嚴重的地步了,上官們一邊按照鏡王出征前做好防守準備,一邊快馬向朝廷彙報,卻沒想到,會出現這種事,我們根本反應不過來啊,不到半月,北境大部就成了煉獄。”
“所以啊,能活下來我們真的很幸運了,來到吾威城之後,神武軍不要我們這些潰兵,拓威軍那個時候還沒建軍。
我就乾脆做個衙衛算了,反正能安穩的活著就行了,在哪不一樣,一眨眼,都過了五年,你小子去年還當上了衙衛,時間過得真快啊。”
“好啦。”王苗緬懷了一下過去,忽然一拍手,跳下了石桌,又伸了伸懶腰。
“明天出城之後,伺候好那班公子小姐,有獎賞的話,回來我們買點東西,再去拜祭一下寨子的父老們吧,我一個孤兒,當年能活下來,全靠寨裡的父老們。”
“嗯。”陳小源點了點頭,他明白,雖然王哥那看似輕描淡寫的說著,但心裡一定很難受吧。他們怎麼也不可能想到,有那麼一天,自己麵對的敵人竟然是自己朝夕相對的弟兄,他們之中有些早上的時候甚至還一起聊過天,吹過牛。
但夜幕降臨,就在大多數士兵還在睡夢中的時候,這些已經變成活屍的弟兄就向發瘋了一般撲在了他們的同袍上,把他們活活咬死了。
北境也就這樣淪陷了。
就如當日寨子裡的情況一樣。
正當陳小源思緒難平的時候,突然亭子遠處的街道突然有點小騷亂引起了兩人的注意。
“發生了什麼嗎?”陳小源疑惑道。
“我看看。”王苗身材比陳小源高大魁梧得多,他眯起眼看了一下,看見街道那邊突然出現出現的一麵旗幟,上麵繡著“馮”字。
“哦,馮參軍的旗幟,估計是那個馮大小姐了,每次出來都喜歡帶著一堆人,擺起儀仗,生怕不知道她是誰一樣,也不想想他老爹上次差點都被刺殺了,也不怕死麼。”
“王哥,你的嘴啊,彆老是口無遮攔。”
陳小源真的拿這個王哥沒辦法,王哥什麼都好,人熱心,樂觀,有一副好心腸,小時候,陳小源和妹妹還有寨子裡的一大班小孩最喜歡跟著他在寨裡麵亂跑。
後來他參軍後,每次回來都買了一堆糖果零嘴,寨裡的小孩都喜歡圍著他打轉,但就是有一點不好,有點口無遮攔。
心裡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經常得罪人,為這事,都頭不知道教訓他多少次了,可他還是老樣子,大家也拿他沒辦法。
“嘿嘿,習慣了,改不了。”王苗摸了摸腦袋,嘿嘿笑道
“算了算了。”陳小源搖了搖頭,“王哥,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吧,明天一早還得到衙門集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