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老夫也就是隨口那麼一說,都在內禦直待了上百年了,我還能去哪。”
殿前使擺擺手說道:“你先回去吧,把川蜀和金陵兩地布置雅雀所需的材料和款項細細地擬個單給我。
老夫明日親自走一趟內務衙,爭取把這兩地的款項和材料都給你定下來,這兩地的世家畢竟勢大,把這兩個地方的鴉雀布置下來了,內禦直也好及時掌握那裡的信息。”
“是,那屬下現在就回去擬。”轉運使一聽,一臉正色地站了起來給禦前使行禮,然後轉身準備離開。
“對了。”殿前使突然出聲喊住了他,轉運使回過頭眼裡有些疑惑。
“我估摸著時間,還有一個月不到,那群娃兒也該回到都城了,你找一下預閣的靈禮使一起擬一個章程。
看看該怎麼迎接這群娃兒吧,可以的話,老夫的意思是,讓這群娃兒的靈位進禦靈堂吧,看看預閣那邊願不願意。”
“...是。”聽到這個,轉運使的臉色露出了幾分悲色,沉默了一下,便拱手幽幽說道:“屬下會和靈禮使好好商討。”
“嗯,去吧。”
轉運使退到大殿門口,轉身離開了大殿,一陣微風通過大門吹進了大殿內,惹得燭光搖曳不止,火光映在殿前使那蒼老的臉色,明滅不定。
......
天空中空懸掛著一輪明月,一朵孤雲輕輕移開,皎潔的月光便撒在了大地上。
映著月光,和林緊了緊身上的衙服,一步一步地走在微有些濕潤的青石板小路上。
道路兩邊房屋,屋門緊閉,兩邊各掛著一幅白色的挽聯,一道白絹係成的花懸掛在門頂,兩條雪白的綢布從門頂往兩邊門簷伸去,一陣微風徐來,掀動了這雪白的綢布。
這不是一家,放眼望去,這條路上,不少於二十家的房屋都掛上了白綢挽聯。
家家掛白
走了一小會,到了一間難得沒有掛白的小屋門前,他輕輕地推開了大門,朝著那低矮的泥屋望去。
透過窗戶,發現屋子裡此時燈火通明,似有一個身影坐在小廳裡,一個身形瘦小的婦人似乎正在與之交談。
和林心裡一緊,他放輕了腳步,手握住橫刀,一步一步地從小院子探近了屋門口。
裡麵似乎聊得很高興,還有些許夾雜著咳嗽的笑聲傳來。
他抿了抿嘴唇,輕輕地把手放在門把上,剛想推開,就聽見裡麵傳出了一個聲音。
“看來你兒子回來了。”
和林一驚,還沒來得及把手拿開,隻見房門從裡麵打開,一個身穿衙服的都衙衛站在他麵前。
還沒等和林反應,那都衙衛便閃開身子,露出了裡麵的場景。
和林一見,眼睛瞬間放大,連忙單膝跪下行禮:“屬下和林,參見指揮使!”
一襲便服的秦處墨撇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和林,便抬頭對著那身子瘦小,似乎眼睛看不清,滿臉皺紋的婦人笑道:“果真是你兒子,老婦人,我可沒有騙你吧。”
“沒有沒有,大人體恤老婦,怎會騙人,來,兒子,還不快給大人斟茶。”
說完,老婦又回過頭睜著兩個滿是渾濁的眼睛笑道:“既然和林回來了,那老婦便先回避一下。”
和林沒敢起身,秦處墨嗬嗬一笑:“倒也沒什麼要緊事,隻是老人家你也知道,這長樂坊出了什麼事,我作為他們的上官,自然是要過來慰問一下。
隻是公務纏身,便一直拖到了今日,這不,剛剛才探訪完最後一家,難得來一趟,難得見您老屋裡還亮燈,便想著順道來拜訪拜訪您,沒有打擾到吧?”
“怎麼會,大人能來,是老婦的榮光。”
老婦人搖頭,忽然又開口說道:“老婦早年有了眼疾,一到晚上便看不清東西,隻能把油燈多點兩盞。
本來老婦是不願意的,費錢呐,但是老婦這兒子很孝順,非得要我這麼弄,我也拗不過他,也隻好隨他了。”
”原來如此,這就難怪了。”秦處墨一臉恍然說道。
“和林還算是個孝子。”秦處墨點點頭,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便歎了口氣:“長樂坊本來也多出孝子啊,可惜了。”
老婦一聽,一臉悲色,長長地歎了口氣:“真是造孽啊,出了這麼單事。
長樂坊上一次出這樣的事,還是八十年前征討南疆部落,朝廷的官軍遭了伏擊,咱長樂坊五十多個後生就回不來了,這一次,唉。”
“唉,說起這個,本官心裡也難受,還好的是,總算還有個苗子留下,不至於長樂坊家家掛白。”
秦處墨沉重地點點頭,然後說道:“好了,就不打擾您休息了,您早點安歇吧,我跟和林說幾句也就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