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個靈者,算是半果然超脫於世間凡人之上存在了,但有些凡間的朝廷政事,你大概還是能懂的吧。”陸長風注視著小源:“你覺得把消息放出去,然後讓天下人都知道大梁無法救援北境的生者,真的是一件好事嗎?”
“省省吧,我們從來沒有放棄過北境,但是也不能用數萬將士的性命去填補天下百姓的群情洶然。”陸長風這些年明顯成長了許多:“北境是一定要收複的,仗也是肯定要打的,畢竟這些活屍不會自己自殺,然後把土地還給我們,但是,仗絕對不能在敵人計劃的時間和計劃的地點上打,這是底線,也是我們唯一有可能翻盤的機會。”
“小源,你是北境人,你的心情我能理解。”陸長風迎著獵獵晚風:“正如我當年渴望剿滅西北匪患一樣,但,越是這個時候,越要冷靜,不能如敵人所願,一頭莽撞進去。”
“是我失態了。”小源點點頭,他不是傻子,雖然對朝廷的事不太感冒,但以前在都衙衛的時候,也沒少聽過都頭講過這些。
不少屍位素餐的人,有時候會為了一個虛名,不分青紅皂白不顧實際情況就讓底下的軍士往前衝。
贏了,名是他的,升官發財,輸了,當什麼事都沒發生,有時候還倒打一耙,即便是被追究了,頂多也就換個位置,換個地方當官照樣風生水起。
可那些因為決策錯誤,因為上官的一時興起而丟掉性命的弟兄呢,除了一點撫恤,什麼都沒留下,他們也是家裡的孩子,也是家裡的頂梁柱啊,可就這樣白白送了性命。
都頭說,他們不是怕死,當兵的都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了,能多活一天都是老天賞的,咱大道理不懂,但境王說了,當兵吃糧,吃的是老百姓從地裡用血汗種出來的糧,既然吃了人的糧,就得護住人的命。
所以,那個時候是真不怕死啊,都頭那是唏噓道,都是一群嗷嗷叫的漢子,境王說打哪就打哪,從來沒有二話。
但是,戰死可以,但不能送死,特彆是為了那些無良的上官送死那就更不值得了。
有時候,有個會決策的將領主帥,哪怕平日裡再嚴苛,但若是他能在戰場上帶著你活下來,那比什麼都重要
想到這裡,小源忽然有些欣慰,長風好像就是這樣的將領。
說不定,北境真的有機會收複。
“沒事,你想通就好了。”陸長風擺擺頭,轉身望向身後的營地:“我打算讓他們回西北了,北境比我想象中要危險多了,他們都是我培養的將官,是將來收複北境的主力軍,不能折在這裡。”
“什麼?!回去?!”營地裡,聽到陸長風的話後,王彤幾人紛紛起身,一臉驚愕。
“對,回去。”陸長風淡淡說道:“這裡有我和小源就行,你們先回去吧。”
“可是,紅夷姐...”王彤恨恨道。
“他們的仇我會報。”陸長風打斷道:“但這些怪物不是你們能抵擋的,鐵馭不能再損失了。”
“可是...”眾人仍不甘心,跟隨陸長風而來的鐵馭有二十人,如今卻隻剩下七人。
一方麵讓他們就這樣走,沒和敵人打個照麵,親手替死去的袍澤報仇讓他們很是羞惱,一方麵作為陸長風的親衛,竟然要自己先撤,讓主將留下,這是多麼讓人屈辱的一件事!
“沒什麼可是的,鐵馭聽令!”
“在!”眾人身子一抖,抱拳單膝下跪。
“命令你們,即刻撤離北境,無令不得再入!”
“...是!”眾人咬著牙應道,隨後深深看了一眼陸長風,便迅速收拾起東西來。
“小度,你好歹在北境生存了那麼久,這次你還得留下來陪一下我們,對不住了。”陸長風走向淩遷度說道。
淩遷度愣了一下,神色變得堅毅:“是!”
...
一絲金芒刺破了厚厚的雲層,驅散了大片的黑暗,暖暖的日光散落在大地上。
“將軍,你要照顧好自己!”王彤扭頭望著陸長風,便一踢馬肚帶著眾人疾馳朝著吾威方向疾馳而去。
陸長風目送部屬離開後,將長槍掛在馬上,一個翻身調轉馬頭:“行了,我們也該去會會那些怪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