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門口的小源此刻同樣思緒難平,回頭環視一遭,看著這些和他一樣的北境人,因為沒有及時趕到吾威城,就這樣被遺棄在了北境上。
從此這些人在數百萬的活屍中艱難地生存著,掙紮著,沒想到,即便就是這樣的環境,卻依舊有人活了下來,還結成了寨子。
人,真的很弱,在野外甚至敵不過野獸,但人又很強大,隻要有一個人舉起火把,其他人就會聚齊到一起,哪怕在惡劣的環境,在群屍環繞的土地上,一樣會像一顆種子一樣生根發芽,然後破土而出。
但,內鬥卻又是人的天性,看著兩方人馬廝殺的結果,除了死傷枕籍者甚眾外,似乎也沒留下什麼。
要是他們能團結一點...
不過,小源忽地歎了口氣,在這北境,在活屍和天道眾的眼皮子底下,可能內鬥也是生存的一種方式吧。
自己的生存環境和他們不一樣,若是用平日的品性習慣來評價他們,倒顯得自己天真狹隘了。
以後這思想是要轉變一下了。
“想什麼呢。”就在此時,一道流光從天而降,華光散去,陸長風的身影出現在小源麵前。
“沒有。”小源搖搖頭,看了一眼外麵,問道:“活屍都引走了?”
“還沒成規模,稍稍滅殺了幾群後,在北邊弄了點動靜,就都散去了。”陸長風將長槍負在背後說道。
“那就好。”小源點點頭,又扭頭望向了寨子裡的眾人。
“呦嗬,這就開始眉來眼去了,心境轉換這麼快呢。”陸長風忽地看到了個婦人在替一個喬氏兄弟的寨民包紮,明明半個時辰前還趴在亡夫身上痛哭,這一回竟然和那寨民有說有笑了起來,在旁人看來竟然也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甚至有幾個同樣失去了丈夫的婦人也開始大膽了起來。
“你好像一點都不驚訝。”小源瞥了一眼看熱鬨的陸長風說道。
陸長風揉了揉鼻子:“害,有什麼好驚訝的,在西北,這種事又不是沒見過。”
“你不知道我當時剿匪,有好幾次要處決那些匪徒的時候,一群被解救的婦人直接闖了進來,我的人攔都攔不住。
我還好奇呢,一問,好家夥,雖然她們的丈夫被這些匪徒殺了,自己也被虜了上山,強迫許了人,或許一開始的確是不情願,但日子久了,兩個人搭夥就把日子過下去了,也就習慣了,這叫什麼事。”陸長風苦笑:“老子剿匪倒成惡人了,還變成了第二次害他們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
“那你是怎麼處理的?”小源眉骨一動問道
“我還能怎麼辦,一開始,把那些罪大惡極的砍了,被裹挾上山沒做過太出格的事就放了,剩下的那些全部丟到晉州挖煤去了。”陸長風說道:“那些婦人願意跟著走就走,不願意的就遣送回家。”
“那跟著去的人多嗎?”小源下意識地問道。
“你猜?”陸長風扭頭笑道,隨即不等小源出聲便繼續說道:“三分之二吧。”
“那麼多?!”小源有些吃驚。
“那還能怎麼辦,他們的家已經被山匪弄沒了,自己也被玷汙了,回到村子裡非但沒人憐憫,還天天被人指指點點,有些小毛孩成天編著小曲在人麵前唱,有不少姑娘婦人回到村子沒多久,就上吊自殺了。”
陸長風忽地歎了口氣:“有個小門小戶出來的姑娘,挺漂亮的,因為家裡強迫她嫁給一個小惡霸,她不願意,所以一氣之下離家出走想去投靠親戚,結果半道上被山匪劫了,上了山後,為了不讓自己受辱,她用一根簪子劃爛了自己的臉,連胸口也劃爛了。”
陸長風朝著自己身上比劃著:“結果你猜怎麼著,那個匪首竟然看上了這姑娘那忠貞剛烈的性子,也不強迫她,就留在了寨子,慢慢兩人日久生情,日子長了,就在一起了,姑娘還懷了孕。”
“聽那姑娘和我說,在山上的日子,比她這輩子活得都要開心,快活。”陸長風搖了搖頭:“而我,則是毀掉了她一切的人。”
“在那次剿匪中,那個匪首第一個死在我的槍下,姑娘被解救時,也沒有多大情緒,隻是一個人背著那具屍體下了山,我沒讓人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