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長、細膩的指尖輕輕撫摸著她的青絲,藥菀的語氣如此溫柔,但是在鳳清兒聽來,卻好像是來自於地獄之中的魔鬼,隻是在溫聲細語的安慰之中誘惑著自己跌入那更深、更加晦暗的深淵。
鳳清兒卻驚恐地抬起頭,看著自己再也無法逃脫的那?女人,嬌軀輕顫地搖了搖頭,晶瑩的熱淚在她鳳眸之中打轉。
“怎麼了?不想要?”
藥菀看著鳳清兒一下子仿佛天都跟著塌了一般的崩潰神情,並不著急強迫她做出選擇,而是輕聲問道。
“我……對不……對不起,主人……我……”
鳳清兒依舊捂著自己的嘴唇,那略帶著哭腔的聲音便這樣斷斷續續地傳來,其中還不免夾帶著哽咽與生理性反胃的咽喉痙攣聲,此刻的她除了頓時湧上心頭的悲傷與恐懼之外,已經很難再有什麼心情可言了。
而就這樣靜靜看著鳳清兒那失態的表現和徹底趨近於崩壞的神情,藥菀最終呼出了一口氣,靈動的指尖把玩著那龍眼大小的妖凰血丹,一邊說道:“後悔嗎?害怕嗎?另外――恨我嗎?”
藥菀的問題如今得到了神情崩壞的鳳清兒那幾乎與本能的認同。
“我好後悔――我好害怕――”
鳳清兒已經泣不成聲,當屬於塵封在自己的記憶之中的師長們徹底化作那女人掌心流轉的那一枚能夠助自己的實力短時間內快速增長,甚至還不會存在什麼副作用的丹藥之時,她才切實體會到了什麼叫做真正的恐怖。
魔獸雖然總是被人類定義成強大卻並沒有什麼理智可言的強大野獸、精怪,但是其實即便是天生血脈普通的魔獸,在晉升為鬥宗之時便已經與人類無異,而像是天妖凰這樣的擁有強大血脈的魔獸種族,早在誕生之初,生來便擁有著不亞於人類的靈智,更是可以早早化形,而不需要依賴什麼化形草與化形丹幫助。
也正因此,魔獸種族往往會更加團結,血脈成為族群之中最為堅韌的紐帶。
也正因如此,藥菀此刻拿出妖凰血丹,對於鳳清兒的打擊絲毫不亞於最初迫使她臣服於自己。
後悔於當初不搞清楚狀況卻因為自己的貪欲,將自己變成了她的坐騎,屈辱的玩物。
害怕於她的琢磨不透,和風細雨,狠辣陰毒。
以及,恨。
鳳清兒隻覺得自己無比憤恨,隻是最為憤恨的卻已經不是那個直接給自己帶來一切不幸的藥菀了。
“……我、我也好恨。”
“是嗎?想想倒也是啊。”
藥菀並不介意被怨恨,她雖然不相信什麼宿命難違的論調,卻也無比清楚自己究竟是在做些什麼,又會因此而帶來些什麼――因為不害怕被傷害,才會放心大膽地去傷害彆人;因為不吝嗇於自己的愛,所以才會換來被愛。
隻是可惜,後半句她雖然清楚,卻在不由自主地想要逃避。
“你若是不想服下這血丹,我不會強迫你,你乖乖待在我身邊,我也不會再對你有什麼要求。”
藥菀也難得對鳳清兒多了幾分寬容,隨之說道。
隻是在鳳清兒看來,自從藥菀拿出這血丹之時,結局就已經注定了,無非隻是自己選擇哪個自己看來或許會體麵點的方式罷了。
天妖凰族對於變強的追求已經深深刻入了每個族人的骨血之中,所以便是鳳清兒再怎麼抗拒,也最終不會放過可以讓自己變強的機會。
沒錯,她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為了變強而不擇手段,當初想要從藥菀的手中奪取龍凰鱗羽是如此,如今的血丹亦是如此。
而另外一個她無法抗拒的理由便是,藥菀能夠帶來天妖凰族與風雷閣都無法給予她的安全感,唯有待在藥菀身邊時,那種繼支配的恐懼蔓延至全身的便是無需膽怯的安心與充實,對於她這樣幾乎終其一生都被緊迫所追趕的人來說,反而是最為致命的麻醉劑。
隻是或許鳳清兒的確是放棄了自己的反抗,精神的疲倦更甚於肉體的無力,萬事皆休。
藥菀靜靜等待著鳳清兒的啜泣聲漸漸平息,歸於平靜,而後抬起雙手,微微顫抖著輕輕抓住了藥菀的指尖。
“請――請不要拋棄我,主人……”
“嗯,我不會拋棄?的。”
看著鳳清兒那在顫抖之中心防崩潰的模樣,藥菀的眉目之中也顯露出了一絲柔和,在剝奪掉她原本不屬於自己的一切外物之後,隻留下屬於自己的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