紮木合目不轉睛的凝望著烏丹姑娘的臉龐。她看上去比原先又消瘦了許多,但至少還頑強地活著,沒被餓死。可是一旦那些大順強盜攻入城中,她的命運會如何?這恐怕隻有萬能的火神爺知道了。
紮木合輕輕歎了一口氣,輕聲說道:“彆怕。火炮那巨大的轟鳴聲,離這裡還遠呢。但你必須馬上返回家中,儘量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最好在臉上再抹點鍋底灰,因為王城早晚要落到這些大順強盜的手中。
我聽說他們是無惡不作的,老人婦孺也不放過。記住我的話,一旦王城失陷落入敵手,你最好趁亂混在人群中逃出去,逃得越遠越好。”
巫丹禮貌地點了點頭,輕聲回了一句:“謝謝紮木合大哥。可是,就算我逃出城去,又能逃到哪裡呢?”
紮木合閉上嘴巴徹底無語了。是啊,這位可憐的姑娘孤苦伶仃,無依無靠,逃到哪裡才能有一條活路呢?他自己都不知道。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麵對國破家亡的巨大危機,怎麼活下去,對每一個木托磐尼帝國的人,都是一種嚴峻的挑戰。紮木合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 何況麵前這個柔弱而堅強的小姑娘呢?!
現在自己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哪裡還有能力幫助保護他人?
紮木合心如死灰,不再說什麼了。一言不發的緩緩站起身來,轉身離去。重新翻身上馬,義無反顧地去奔赴隻屬於自己的宿命。
經曆了太多次血與火的洗禮,見過了無數次的生離死彆。我感覺自己的神經越來越粗大了,至少不再那麼敏感了,甚至變得有點麻木。
我現在才領悟到:板牙哥當初說的很有道理,戰場就是把人重新變成畜生的地方。
不久之前的那一場連續三天三夜的大決戰,讓我看淡了生死。剛才還活蹦亂跳的士兵,可能一扭頭的工夫就鮮血四濺,身首異處了。人的生命,有時就像小草那樣脆弱,有時又像樹根那樣頑強堅韌。
由於敵方防守的兵力太過單薄,這座曾經傲然挺立,不可一世的木托磐尼帝國的王城,我方僅用了一天的工夫,便將其完全占領了。
邁步走過滿地的屍體,我表情淡然的走在曾經繁華熱鬨,如今空無一人的王城大街上。心中並沒有太多興奮的感覺。
我方的將士們殺人放火,甚至當街強暴當地女子,我都無動於衷,見怪不怪了。我以前還曾捫心自問過:以牙還牙,以血還血,冤冤相報何時了?
現在早就想明白了:隻要一方徹底放棄抵抗,人都死絕了,自然也就了了。因果循環,世道輪回,我沒有權利指責任何人,那些木托磐尼王國的強盜們以前造的孽,由他們的親人償還,似乎也是合理的。
或者,在這個肮臟而混亂的人世間,就根本不存在什麼狗屁道理!一切都隻不過是活人的自我安慰和假想。
傍晚時分,回到自己的營帳之前,我先找了個地方,痛痛快快洗了個冷水澡,去除一身的血腥味。快到自己的營帳門前時,迎麵碰上了傅青山傅將軍。
提鼻子聞了聞,這個家夥還是一身濃濃的血腥味兒。
他略顯憨厚地搓著自己的兩隻大手,朝我露出傻嗬嗬的笑容。張口說道:“老大,你總是很照顧弟兄們,有什麼好事兒都先緊著彆人。其實我們大家心裡都知道,隻是不善於表達。
受諸位弟兄們的委托,我們也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你回去就知道了。”
我笑著望了他的兩眼,開口道:“又是你們不知從哪裡搶來的好酒好肉吧?回去告訴他們一聲,弟兄們的心意我心領了。”
回到自己的營帳之後,我抬頭一看,不由得一下子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