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輕泱還是沒說話。
他們與吵雜的河池就像是隔了耿耿星河,致命的喧嘩與寂靜。
“……陛下?”
宋執梳好久都沒聽見黎輕泱柔和的嗓音,她不安地喊了句,柔而淺涼,與剛才那含笑熠熠,光彩萬丈的皇後模樣天差地彆。
她隻聽見一聲歎息。
是黎輕泱的。
他低聲哄道:“阿梳彆怕,我不動阿梳。”
宋執梳怔然。
“阿梳彆怕,一會兒就不疼了。”
月色奢靡,重章疊句,與楚夭那時耐心得令人怦然心動的語句重合,模模糊糊間,她瞧進黎輕泱眸上,淺色而虛渺到不切實際的溫柔。
宋執梳忍不住近他一步,在他波瀾不驚的麵孔下緩緩舉起了手。
直到她看見他眸底驚心的冷漠。
驟然收回了手,宋執梳往後跌撞了一步,毫無征兆地撞上了石桌。
“阿梳彆這麼不小心。”黎輕泱就像是從未發覺她剛才的異常一般衝她彎唇。
或許隻是小姑娘的心儀之人和他有些許相似罷了。
黎輕泱總是喜歡輕描淡寫地把自己毫不在意卻想不通的事情隨意搪塞一個理由,他慢慢悠悠地走過去,遞上了手。
宋執梳咬牙忍著後腰的疼痛,拉上他的手,她呼出一口氣,正準備站直身體,後腰鑽心的疼痛便刺得她膝蓋一彎就要倒下去。
看到黎輕泱事不關己的模樣,宋執梳心裡窩了些火氣,她用著最後的力氣向前撲去,饒是一向警惕機敏的黎輕泱也想不到這平時看起來唯唯諾諾的小姑娘這個時候膽子這麼大,一個沒注意就被撲在了那長廊。
他自然是不怕那些無所謂的疼,甚至連眉頭也沒皺一下。可是他看見剛才還因為自己計謀成功而洋洋得意的小姑娘一下子又慌了起來。
是呀,這一時興起的結果可不是她承擔得了的呀。黎輕泱小時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這身子骨到底怎麼樣都無從知曉,但是能有多好呢?
要是她這一任性把黎輕泱給傷著了怎麼辦?
思及於此,宋執梳哪裡還有報複的快感,她慌慌忙忙地站起來,過程中還因為觸及到了腰上的傷呲牙咧嘴的,差點蹦起來。不過她還是急急地扶起來黎輕泱,這兒一問那兒一問的:“陛下陛下?你哪裡疼呀?是不是我碰到你哪裡了啊?”
看到冷靜怯弱的人倏地緊張兮兮,就算是黎輕泱都起了些耍弄的心思。他就躺在長廊上,一動也不動,就那麼歪頭看著她。
“!陛下你該不會癱瘓了吧!”這下子宋執梳徹地冷靜不下來,剛才還痛不欲生的腰頃刻間就好了不少,她忽然湊近,一雙無辜杏眼就這麼浩浩蕩蕩地闖進了黎輕泱的目下。
“陛下你疼不疼?”
黎輕泱怔怔,他微微張口,似乎是剛才想說什麼,現在都無從查起。
他近在咫尺的小皇後雙眸含淚,欲垂而掛。
上一次見這般讓他不爽的景光是什麼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