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一個男人,怎麼會聽不出荀舛快要溢出屏幕的驚慌失措。
而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守護著這位不過喝了幾口酒就醉得不省人事的小菜雞。
果不其然,見她睡過去,原本就虎視眈眈的一眾就伸出了罪惡之手,可是在酒保爆出荀舛的名字時,無一例外是悻悻而歸。
或許,這位淺酌純淨而生的白天鵝,應該慶幸她所愛的,是泥沼深底一眼便觸目驚心的白骨。
荀舛來時風塵仆仆,全然沒有一貫的淡然做派,他沾滿了晚陸風的野性風露。就那麼站在熾熱的燈光下,冰涼的視線爬上小姑娘漂亮得能生出花來的脊柱。
或許是目光太過於赤裸,宋執梳蹙眉,扭了扭身子,才不情不願地睜開眼,直至對上了荀舛那暗淡猩紅的眸子。
她眨眨眼,慢慢坐起來。
荀舛也不動作,就靜靜地看著她,什麼也不說,隻是嘴角的森然笑意和眉目快要張狂出世的陰鷙暴露了他一望無際的暴戾。
就在這裡,沒人能注意到的地方,發生著毀天滅地的對峙。
可惜,小姑娘的眸子淺涼模糊,除了認出眼前是心上人,其餘的再入不了眼。
忽的,她抽抽鼻子,一下子撲進了沾滿風氣的懷抱,繼而不要命地哭起來,並進行著自己浩大而熱烈的告白:“荀舛,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嗚嗚嗚嗚嗚………”
荀舛隨著她的動作垂眸,麵上表情波瀾不驚,可身子僵硬得讓他動彈不得。
他喉結滾動,感受著少女柔軟的身軀深深陷入一灘毫無生氣、僅僅是靠著吞吐暗泥而活的泥沼。
宋執梳很久都沒有聽到他的回答。
明明不遠處就在進行糜色的狂歡,他們隨意地交換津液、身體、愛意,可是她卻不行,還要在這裡戰戰兢兢地等待著告白的結果。
太久了
就像是無聲的拒絕一般。
她正要泄氣,下巴卻被捏緊,被迫抬了起來。那力道不輕不重,卻讓來了荀家就嬌生慣養的小姑娘痛呼,惹得荀舛一頓,放鬆些力道,才若無其事道
“你喝醉了。”
宋執梳一時間沒有弄清楚,眨了眨眼,被那燈光刺得彌開層層雲霧,宛若升華的蒸騰,破碎進少年充斥鮮血的眸底,徹底洗滌動蕩了一方難安。
見她這模樣,荀舛重重地呼出一口氣
“隻有喝醉的人才會說胡話。”
宋執梳隻能聽到他淺淺的回答,就像是毫不動搖的謫仙般。
酒保看著他揚起的薄唇,那弧度怎麼看怎麼令人膽寒。
就像是成功撕咬住了天鵝的命脈,隻待對方循著他的門道心甘情願墜進泥沼底,同他一同染上不可洗濯的汙穢的心滿意足。
真是讓人頭皮發麻的惡劣與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