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涼聲開口,確確實實把宋執梳怔愣在了原地。
“我不是你想的那種值得改造的人。”
少年本就寒結的聲線被晚風吹得更是蕭瑟、不近人情。
他們中間似乎又隔開了涇渭分明的河岸。
他目光平靜無波,如枯枝爛井,埋沒而隱葬在如此的仲春。
“或許你覺得我本性不壞,或許你覺得我隻是沒有認識到我的夢想和我的價值,”他淡得甚至無情的冷眸地對上了宋執梳:“但是我就是如此,殘忍,或者其他你學過的那些什麼壞詞,都是我,都有我。”
“我也毫無夢想,毫無價值。”
“你不用覺得我可憐,也不用白費力氣,因為我不這麼覺得,我現在這樣很好,”他頓了頓,冰涼的語氣中倏而夾雜了什麼:“我很滿足。”
忽而吹了一陣繾綣而彌留的風,卷得鉛華覆沒。
閩修則說完,忽然感覺放下了點什麼。
心尖上擔負的重石已然懸了幾個日夜,如今話如葉開,那石碎了,可連帶著,心尖處也碎裂了些,微乎其微,他隻覺得略有異樣,可放鬆懈倦的心實在是過於排斥,以至於他沒有捉摸得住。
宋執梳也沒應腔。
如果她有自己的脾氣的話——閩修則甚至抽了空子,略些迷茫地想,她現在應該冷漠地指責,或者破口大罵,或者沉默不語。
不管哪種,他受著就行。
很奇怪,他不是一個會容忍自己受氣的人:他小時候受的氣太多了。但是如果是這個情景,是她的話,就這一次,這一次的話,他可以。
當然不是心動或者責任。
或許閩修則自己都沒有發現,嘴上如此嘲弄著,可他心底對於他定義的“好心人”,還是帶著與生俱來的同情與在乎。
儘管微不足道。
“可是如果我說,”
樹聞風動,女聲清亮
“我不是為了讓你成為你所說的有抱負、有夢想的人呢?”宋執梳毫不猶豫地向前邁步,一步一步逼近:“閩修則,如果你真的喜歡你現在做的事情,我完全不會乾涉你,因為這是你的人生,你隻需要做你想做的事。”
“但是你不是,你心上的煩躁與周身的戾氣已經快要把你淹沒了,”她吐露清晰:“你看字帖、念拚音、聽的時候,閩修則,你的眼裡是有光的。”
“我不是你,我不如你了解你自己,但是在這件事情上,我不認為我看錯了。”
“我想幫你追求你喜歡的,帶你去見一些你可能喜歡但是從未接觸素未謀麵的事物,隻是如此。我希望你學習從來不是為了考大學,不是為了做什麼,做什麼偉大的人,隻是你喜歡,這樣而已。你當然可以當做我爛好心,可隻要你想,你願意,閩修則,我們就可以。”
她成功用更多的語錄堵住了閩修則的嘴。
這話說得直白,不需要思考多久就明白,可閩修則凝滯在原地,如僵塑般,最後便是止不住地後退了一步,似乎是要逃亡這要逼得他不住喘息的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