萇傾沒聽出來她話裡的調笑,以為宋執梳真的是在問他,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重重點了下頭,原本清泉似的的音色也被曬得發軟:“嗯!你有錢了就可以買漂亮的衣服了。”
宋執梳存心逗他:“我現在就不漂亮了。”
萇傾癟著眉,歪頭看了她好一會兒,最後一錘定音:“現在也好看,但是你值得更好看的。”
這下子輪到宋執梳怔愣了。
她久久不語,萇傾坦蕩又真誠地注視著她,那眼神裡不含絲毫的繾綣的男女之情,如果萇傾能夠那麼快意識到自己想的到底是什麼,到底想要什麼,就不至於把雲知微拱手讓人了。
他現在的目光,隻是飽含著令人動容的真情,他隻想讓她好。
宋執梳突然把帽子往下一拉,遮住了她的大半部分臉頰,話裡又夾雜著冰:“彆看我了,看著小攤。”
萇傾撓了撓頭,以為自己又說錯話了。
不過沒關係,他總是說錯話,但是除了爺爺和知微姐姐,隻有這個大人會原諒他。
他安靜地蹲在地上,環視了一圈所有擺著的手工品,有很多都有兩三個,比如他覺得長的很醜的,光禿禿的,眼睛像兩個大雞蛋的人形物種,但是卻沒有昨天宋執梳送他的狗狗。
哦,他自己編的小鴨子也沒有在裡麵。
他最後還是沒有編出來一個像樣的。
萇傾頭上悠悠地飄過來烏雲,一聲不吭地開始下雨,澆得他心思低沉。
“狗,隻有你一個人有。”
宋執梳突然出聲,隻不過被蒙在了腦子裡麵,聽起來有種像炎炎夏日午睡過後的模糊。
“你的,我收藏起來了。”
大概是覺得悶得慌,宋執梳掀開了帽子,見萇傾一聲不吭地看向她,遲遲地挑開眉:“我的自留款,誰都不給。”
萇傾忽而抿緊唇瓣,回過頭,手攀上了臉頰,遮住了少年被太陽烤得發紅的臉蛋,隻有一聲細如蚊蠅的“嗯”從指縫裡麵流出來。
但是從來沒有在彆人麵前這麼窘迫的少年,硬生生忘記了藏住爆紅的耳朵,以至於那可疑的粉紅越爬越高,最後把耳垂撐得像血紅的珍珠。
萇傾也做過買賣,但是是和爺爺賣菜。
那是他為數不多的開心的時光,因為鮮少能真真實實地看著錢財入賬,儘管都是仨瓜倆棗。
可現在,看著宋執梳小攤前麵停足的人越來越多,進賬的錢越來越多,他禁不住傻眼了。
宋執梳在很忙的時候,會讓萇傾幫忙算賬和收錢,沒有人會見宋執梳一個小姑娘就起討價還價的心思,因為她看起來就不好惹,像是站起來就會捅人一刀的那種不好惹。再者,這個價錢已經算是慷慨。
但是會有人在看到宋執梳叫來一個小布丁之後盈生不滿,覺著一個小娃娃乾不成事,蠻不講理地讓宋執梳先給他們結賬。
這時候宋執梳隻會懶懶地抬起眼,點漆的雙眸中似有繚繞的薄霧,像是黑夜裡最後一場禍事的殘餘。
她嗤笑:“想省事啊,用不用我一刀送你歸西,你這一輩子都省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