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被父皇召回了應天，留下了一個爛攤子！”
“兒臣這次去西安府，不就是幫著二哥處理這些爛攤子麼？”
朱櫟心下歎了口氣，表麵上卻是無所謂地笑著解釋道。
“處理爛攤子？你的處理方式難道就是抄家滅門麼？”
“張家的滅門案，到現在都已經成了漢中老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談資了，你平時就是這麼管理封地的？”
周貴妃的語氣頓時就激動了起來！
主要是朱櫟居然還想要隱瞞她這個親娘，讓她心裡有些生氣了！
她也知道，這些世家大族沒一個好東西，的確也該死，但是也不能在沒有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就直接抄家滅族啊！
這些世家大族的背後，誰還沒有點裙帶關係？
說不定他們的親族當中就有人是在朝堂上當官的！
而且就算這些世家大族有罪，哪怕是證據確鑿的情況下，那定罪也是朝廷的事情，更何況抄家滅族！
朱櫟這等於是越俎代庖犯忌諱了啊！
她害怕的是，朝廷會有人直接拿這件事情來做文章！
那些文官們，總是能把一些芝麻點大的小事情往大了說，更何況朱櫟這次的事情還不算小啊！
雖說藩王治理自己的封地，也有問案的權限，但畢竟西安府還不算是朱櫟真正的封地呢！
而且朱元璋如果知道了，心裡又會怎麼想？
會不會對朱櫟有什麼不好的看法？
準確的說，周貴妃之所以如此擔心，倒不是在可憐那些被抄家滅祖的世家大族，而是單純的還怕他朱櫟會成為下一個秦王朱樉罷了！
“母妃，您彆生氣！”
“這件事情兒臣心頭有數，即便是父皇知道了，肯定也是站在兒臣這邊的！”
“他老人家什麼脾氣，您還不知道麼？”
“而且這鹽稅法，那可是父皇頒布的！”
朱櫟看著周貴妃那著急的樣子，雖然有些無奈，但老娘好歹也是為自己擔心，隻能無奈地勸說起來！
“你說的倒是輕巧，你知不知道，你是在給自己惹禍啊？”
周貴妃沒好氣地瞪了朱櫟一眼！
“母妃，你覺得，大明應該以什麼治國？”
朱櫟苦笑著，扶著周貴妃坐下，自己也跟著坐了下來！
老娘生氣了，自己這個當兒子的自然也是好哄的！
“當然是民生，民為國本！”
周貴妃想都沒有想，就直接開口說道。
“嗯，母妃說的對！”
“但是首先，咱們也得先弄明白，什麼是民！”
“誰是民？”
“士族劣紳是民，還是鄉賢是民？”
“富商們算不算是民？袞袞諸公的家眷們也算是民嗎？”
朱櫟一臉認真地開口問道。
“隻要是遵循守法，那自然是民！”
周貴妃皺了皺眉頭，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嗯！沒錯。”
“但自古以來，民這個詞一直都是個萬金油的話題，隻要那些袞袞諸公們在朝堂上需要，立馬就能拿出來用，他們都扯著嗓子說為這個民為那個民的，但他們為的又是那些民呢？”
“嗬，他們為的，肯定不是那些每日耕耘不識大字的窮苦平民！”
“畢竟啊，窮苦平民他們都不識字，就算這些百姓們想說洪武皇帝的好，可他們也寫不出來啊，老爺子就算讓他們隨便告官，可官官相護，誰又能來為他們發聲？”
“朝堂上那些為民請命的人當然有，而母親看到的，是另外一群名義上所謂的民，實質上是精英階層的人寫出來的東西！”
“但這些人都寫了什麼？比如收商稅就叫與民爭利，劣紳的家丁們到處鬨事就有人說本王行惡罰禮激起了民變！”
“還有，不少士紳家非法兼並土地被沒收了後喊冤叫民怨沸騰，鄉賢們的家人犯法被抓了叫苛政虐民！”
“當然，也有些地方官吏們想乾些實事出來，但動了士紳們的利益了就叫為官欺民！”
“總之啊，隻要動了誰的蛋糕，那誰就是民！”
“畢竟，能發出聲音讓朝中的袞袞諸公知道的這些人，肯定不是那些貧苦百姓！”
“真正的百姓，他們隻是一泥腿子而已，在袞袞諸公眼裡，那泥腿子還能算是人嗎？”
“兒臣也知道，老爺子愛民如子，可他能看到的，也隻有自己能看到的民，很多的地方，山高皇帝遠，真正的百姓，甚至連老爺子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彆的地方，兒臣是管不了，但隻要是這西北之地，兒臣就要管！”
朱櫟一臉平淡的說道。
“唉！”
聽到朱櫟這一連串的回應，周貴妃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
道理誰都會講，她也不否認朱櫟說的沒錯！
可有些事情不光是講道理就可以的！
而且他最擔心的其實並不是這個！
“櫟兒，你說的娘明白，但是娘最擔心的，還是你父皇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後，會如何看待與你？”
周貴妃無奈地提醒道。
“放心吧母妃，等父皇真問罪了，兒臣大不了主動認錯唄！”
“兒臣的請罪書都寫好了，隻要認錯，父皇是不會拿兒臣如何！”
朱櫟語氣輕鬆，又繼續笑著說道。
他也知道，母親隻是擔心他而已！
不過，朱櫟也知道，隻要他不是乾了些傷天害理喪心病狂的事出來，老爺子最多就是口頭說他幾句而已！
這一點，朱櫟還是能拿捏非常準的！
且不說秦王朱樉在封地內乾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老爺子還真的能直接對自己的親兒子下殺手？
要說雙標，老爺子絕對是曆朝曆代當中所有帝王裡麵最雙標的那一個！
當然，老爺子疼愛百姓那也是真的！
畢竟這大明江山，也是他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偌大基業！
老爺子也是從窮苦百姓一步步爬到這個位置上的！
但疼愛百姓，不代表老爺子就能對自己的親兒子也一視同仁了！
人性都是自私的！
老爺子對於老百姓的疼愛，那是建立在這大明江山是姓朱的情況下！
從這點上來說，朱家在老爺子心頭的地位，肯定在老百姓之上，更何況還是自己親兒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