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也不明白為何,他心中一想到要處死紀容卿,便有難以忍受的窒息和絞痛之感。
仿若,他如果處死了紀容卿,就會失去他在這這個世界上最為珍貴的一個人。
聖上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他甚至在想,他是不是愛上了紀容卿。
可他,同紀容卿也不過是幾夕恩愛罷了。
難道就能情根深種到如此程度嗎?
聖上不解,卻也決定遵從本心。
不過是留下一個女人的性命罷了。
他是帝王,難道還做不得嗎?
可如今,麵對著皇後的“質問”,他卻啞口無言。
半晌後,他沉聲道。
“紀氏也是無心,是六局的人辦事出了差錯,宮正司的人已然查出了結果,若真處死紀氏,難免落得一個嚴苛之名。朕下旨,將其貶為庶人,廢入冷宮。對於一個宮妃來說,這樣的結果,已經夠了。”
夠了?
即便從自己女兒的口中,已經提前預知了聖上對這紀容卿超乎尋常的偏寵,可是真的麵臨這個結果的時候,陳皇後還是難掩心中的憤怒和心寒。
隻是……
她那精美的護甲,狠狠掐在手心中。
陳皇後甚至能夠感受到護甲破開皮肉的疼痛, 慢慢從手心蔓延到了全身。
隻有這樣,她才能讓自己的情緒維持在自己可控的範疇內,不至於徹底失去理智。
“陛下,您知道嗎?剛剛太醫們說,明月奴背後的傷口,很可能會落下疤痕。”
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陳皇後那剛剛止住沒多久的眼淚又再度滑落。
她以錦帕掩麵,不想讓自己哭得太過狼狽,可整個人都因為情緒的過度激動在顫抖。
“什麼?怎麼會?太醫署那幫子廢物!”
聖上也是沒想到,那些傷口居然會落疤。
他憤怒地一把將桌上的茶盞擲向地麵。
落下疤痕,這對於女子來說,無疑是要了半條命去。
雖是背部這等平日裡不見人的地方,可這麼大一片,也是駭人得緊。
便是公主,身上落了疤痕,日後議親之時,皇家威嚴可讓那駙馬不敢有半分不滿,可心中難道不會有嘀咕嗎?
聖上自己也是男子,他最是能夠理解那些男子的心思。
“燒傷的傷口,極難痊愈。在痊愈的過程中,不僅明月奴要忍受非人一般的疼痛,後期更是絕對會落下疤痕,無一例外。便是太醫署各種秘藥都用上,也不過是讓那疤痕淡去,卻始終無法完全祛除。陛下,明月奴她才七歲!您讓她日後怎麼辦啊!是,臣妾知道,這孩子她至純至孝,便是落了滿身疤痕,她也絕對不會有半句怨言。可是陛下,這一切本可以不發生的。紀采女為了爭寵用的這些手段,往日裡,臣妾能夠笑看,可如今,她傷到了陛下,傷到了明月奴,您讓臣妾如何能夠輕易放過。”
疤痕的事,陳皇後也是剛剛知曉的。
她差點昏厥了過去。
之前策劃此局的時候,宣明曜曾經同她說,她已經做好了萬全之策,讓其放心。
陳皇後也特意叮囑過六局中的樁子,那盒子燈中的煙火,定要控製好了,彆真的傷了太重。
明月奴想要靠著救駕之功來換取進入崇賢館的資格,皮肉之苦是必然要受的,可是,陳皇後是個母親,她如何肯看著年幼的女兒受那般苦楚。
做出個模樣來便是了。
可她沒想到,宣明曜居然瞞著自己,悄然改了那盒子燈中黑火的用量,將這出救駕,做足了血腥和真實。
不過,陳皇後到底維持著幾分理智。
她心中清楚,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如今是在紫宸殿內,四周伺候的都是陛下的人,並不是說話或者心疼的時候。
此時該做的,是為明月奴謀求最大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