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明曜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有些譏諷的笑。
“若是本宮很快恢複如初,那父皇的心疼,隻有那短短的一瞬。可若是本宮落下了疤痕,甚至,或許日後的婚事都要出現風波。那父皇便會一直記著,這疤痕是為了他落下的。這份救駕之恩,才能真正發揮到了極致。”
她很是了解,她的父皇是一個多麼薄情之人。
你瞧,救駕之功,都沒能要了紀容卿的命,如今天命之力還沒發揮到極致,她的好父皇就已經如此對紀容卿難以割舍了。
誰知道以後會成了何種模樣?
這疤痕,就是在提醒著聖上。
若不是你的女兒,身上落下疤痕的,就該是你了。
而且,很有可能是落在麵上。
如今,聖上心中還存著對紀容卿的心思,可能沒放在心上。
可是,這就等於一根暗刺,會在以後不知哪個時刻發作。
帝王的心,可是最難猜的。
紮下這樣一根刺,為的,是以後。
“那公主殿下,您真的不在乎這道疤痕嗎?”
為了讓謊話成為真話,這傷疤,想來大公主必然是不會用藥去除了。
雖然沒有落在麵上,可是那麼大的一片,周綺安已經能夠想象,日後這傷痕會有多麼駭人了。
公主如今年歲尚小,但也能看得出是個美人坯子,女子素來愛惜容顏,日後這冰肌玉骨上留了這樣的瑕疵,不會後悔嗎?
“沒什麼好在意的。說不準,是成全本宮的好東西呢。”
宣明曜垂下了眸子,神色晦明。
見狀,周綺安也不再說話,專心為宣明曜上藥。
同樣的問題,晚膳時分,陳皇後來了,也問了一般的問題。
“明月奴,本宮知道,你得了夢兆之後,穩重了許多,也背負了許多。可是,為了入這崇賢館,讓自己身上落下如此疤痕,真的值得嗎?”
便是公主從來不愁駙馬,明月奴更有救駕之功在,滿大雍隻會傳揚她的孝名和賢名,世家公子更是儘可挑選。
可麵上是一回事兒,裡子又是另一回事兒。
若是因著傷疤……
那日後,就算駙馬敬著她,這夫妻之間的日子又如何和睦呢?
這些事,明月奴如今可能不明白,可陳皇後卻不由得不擔心。
說到底,她也隻是個擔憂自己女兒未來的母親罷了。
宣明曜如何不明白。
或者說,她正是因為太明白,所以更要這麼做。
那麼多宗親都看到自己受傷了,還傷得那麼重。
如今,但凡通曉點兒醫理的人都能猜到,自己身上大約是要落下疤痕的。
那麼,在某些人心中,自己這個公主,大約就是身有“殘缺”了的。
怕是和毀了容貌沒什麼區彆了。
這樣,等於徹底絕了自己將來和親漠北的可能。
不管是因為救駕之功,還是自己被眾多宗親知曉的“殘缺”,和親公主都絕不可能是自己了。
這是宣明曜要為自己的將來做的保底打算。
無論自己能不能扳倒紀容卿,她都絕不會再嫁往漠北過那樣屈辱的日子。
至於自己的其他打算……
“值得。”
宣明曜隻低聲回答了陳皇後的話,並沒有將自己的打算說出。
有些事,便是母親,她也不會告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