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他們都當做是假的,那樣就好了。”
說完這句話後,阿詩黛拉的情緒似乎因此而變得相當低落。她低聲道了句“失陪”,走進盥洗室,哢噠將門落鎖。
“…喂喂,這是怎麼了?”緹薇拉戳了戳身旁的艾利安,“那個眼鏡的負麵效果?”
“不知道啊…”艾利安也有些茫然,“‘跟彆人吵架’這個,也許因為個體的差異,表現的方式也會不太一樣?”
提到“吵架”,人們可能第一時間聯想到的場景是麵紅耳赤的爭執和互不相讓的對罵,但是世界上也存在一部分人,他們並不會常常跟人直接發生口角,而是會用其他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情緒,例如封閉自己,拒絕溝通。
緹薇拉頭痛欲裂:“始祖啊,這也太難搞了。我寧願她跟我們大吵一架,等負麵效果過去再和好就是了!”
作為一位崇尚有話好好說的血族,她對這種把門一關拒絕溝通的“吵架”方式相當崩潰。對她而言,猜測人類少女的心思比可跟序列5戰鬥困難多了。——至少她得知道,阿詩黛拉是因為什麼而不高興吧?
“好吧,艾利安,你一般是怎樣哄夫人小姐們開心的?”緹薇拉隻得虛心請教。
艾利安想了想:“這種情況下的話,基本上都是誠懇地反省自己,承認自己的錯誤吧。如果條件允許,在道歉時送點禮物什麼的…?”
“可是,我們根本就還什麼都沒做呢吧!?”緹薇拉叉腰道。
“既然對方都已經生氣了,那肯定是照顧對方的情緒更加重要啊。”艾利安無奈。
“……”
緹薇拉抱著胳膊沉默了一會兒,在一片狼藉的廳堂裡走來走去,在地上的某個角落裡,意外地撿到了存放在阿詩黛拉那兒的那枚“玫瑰之誓”,估計是被她那個偷東西的神奇物品給弄掉的。
作為一位高貴的血族,在確信自己沒有做錯任何事情的情況下,要紆尊降貴地去哄人,這和她平常的做派是完全不符的。當然,她獨來獨往慣了,其實也並沒有幾個人類朋友,自然也沒什麼跟人鬨矛盾的經驗就是了。
“其實吧,”一旁的艾利安癱在椅子上,歎了口氣,“既然是因為負麵效果,她未必是真的生我們的氣。小阿詩黛拉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對吧?——你等她自己好了,應該就會出來跟我們解釋了。我感覺,她應該是有一些自己的秘密,不方便跟我們講吧。”
“唉,你說的這些,我也都看出來了啊。”緹薇拉岔著腿,毫無形象地靠在沙發上,歎道,“真是難辦……”
.
盥洗室內。
阿詩黛拉將“魂斷之鏡”摘下,用冷水洗了把臉。
鏡子裡映出的臉龐清冷文秀,略帶著一點稚氣。這是她自己的臉,但也並不全然是她自己。穿越之前,她黑發黑瞳,氣質也完全不一樣。
她望著鏡子中的自己,感覺那張陌生又熟悉的皮相下,仿佛藏著一個怪物。令人陌生的怪物。她在不知不覺間就會變成的怪物。
在穿越前,她隻是一個極其普通的學生,並沒有多麼強大的心態,更沒有親眼目睹過血腥。而“穿越”過來不過短短一個月,她已經目睹了同學的死亡,親手殺掉了兩個犯罪頭目,如今更是能夠麵不改色地把屍塊下鍋,收集特性了。
一切聽起來無比荒謬,感受卻又是無比的真實。但在她意識到之前,這種變化卻又隱藏至深,因為她一直奔波,所以幾乎無從察覺。
她突然覺得,自己是既不屬於這個世界,也不應該來到緹薇拉的古堡的。她回想起那個變成了單片眼鏡“審訊者”特性,覺得那也許是一個警告。警告她將被阿蒙寄生的危險帶給了無辜的人。若想要敞開心扉去接納什麼人作為朋友,則更是一個笑話。
她蹲下身去,抱住了自己。
“喲,這是怎麼了?”阿蒙背靠盥洗室的門,憑空出現。
“想死。”阿詩黛拉言簡意賅地回答。
跟神話生物探討人的異化和自己複雜的心情,這太抽象了,阿詩黛拉情願不浪費口舌,也沒有這個心情。
阿蒙笑了起來。
“好吧,既然你看起來這麼難過,要不我給你一個選擇?”祂推了推單片眼鏡,笑道,“我可以給你一個放棄的機會。你把你的命運交給我,讓我來代替你活下去,怎麼樣?嗬嗬,雖然作為一名人類,它還算得上有趣,但是對於我來說,根本算不上有什麼影響。”
“……”阿詩黛拉看著自己手中逐漸成型的單片眼鏡,沉默良久。
它仍然像是由水晶雕琢而成,神秘而精美,好像還在吸引著自己將它戴在右眼眶上,好作為一位全新的阿蒙橫空出世。
最終,她歎了口氣:“…這還真是個不錯的退路啊,不是麼?”
也不知道在地球方麵,她是突然死去,還是神秘失蹤。如果有個什麼人能夠在原本的時空代替原本的她活下去,照顧自己的家人和朋友,她應該還真的會挺感謝的。——當然,這個人最好不要是阿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