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她向著阿蒙伸出手去,語氣平淡誠懇:“殿下,借我幾個。”
阿蒙挑了挑眉,分了三個給她。
她將三個鬆果球一個接一個地拋起,傳遞,接住。自己跟自己玩得不亦樂乎,最終成功地把自己給逗笑了:“嘿嘿,戲法大師!”
與其被阿蒙的惡作劇逼瘋,不如苦中作樂,先把自己給逼瘋好了。
她把那個已經光禿禿、亂糟糟的槲寄生花環拿進室內,用“戲法大師”的能力簡單地搶救了一下,但是沒再做些什麼裝飾,隻彆了幾朵今天順便買來的塞維亞菊。
“剛剛買來的那個叫做花環,伱知道現在的它叫做什麼嗎?”她問道。
“叫什麼?”
“花圈。”阿詩黛拉講了個非常冷的笑話,果不其然,沒能被理解。
她毫不介意地將這個樸素的“花圈”掛在了門上。
她曾經短暫地憧憬過,今年的冬禮日,可以跟瑪莎和新認識的朋友們一起過。她與內心封閉壓抑的原主並不全然相同,小時候的遺憾,她完全可以在如今略作彌補,效仿著地球的樣子,燉羊肉湯,發麵餅,過一個“融合”後的冬禮日。
可如今,她獨自離開,新的“朋友”們還沒來得及親近起來,便再也見不到了。
“唉,也不知道瑪莎過得怎麼樣…”
淡淡的愁緒之中,她翻開書本,開始新一天的研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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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伍德區,萊斯路。
瑪莎放下刀叉,看著麵前容貌明豔的少女,輕輕地歎了口氣。
她說:“謝謝你願意陪我共進午餐,萊娜。”
萊娜搖了搖頭。
她的家庭信仰“風暴之主”,因此“冬禮日”對他們而言隻不過是一年中尋常的一天。但是由於魯恩的多神信仰,冬禮日仍然是魯恩法定的節假日之一,方便“黑夜女神”的信徒們與家人團聚,共度溫馨美好的時光。如果不是父母要求她在天黑之前必須回家,她一定會提出陪瑪莎共進晚餐,而不是在魯恩相對隨意的午餐。
瑪莎的發絲仍然一絲不苟地向後梳攏著,隻是似乎又顯斑白了許多。二人相對坐著,萊娜微閉雙眼,小聲地做著餐前祈禱,瑪莎沒有這樣的習慣,隻是靜靜地看著,聽著。
桌邊擺著的手提袋裡,是一瓶包裝精美的紅葡萄酒,大小姐出手闊綽,一眼看上去便價值不菲。
在這段日子裡,曾經滴酒不沾的瑪莎逐漸接納了酒精。她變得時常需要飲酒,才能夠幫助自己入眠。
大小姐仍然容貌明麗,光彩照人,氣質卻已然沉澱了許多,不複往日的張揚驕矜。父母朋友紛紛稱讚她的變化,說她變得甚至更加美麗、更加淑女,是他們心中完美的天使。
過去的她可能對此感到飄飄然,走路都要邁著舞蹈演員般的步伐,像一隻驕傲而美麗的天鵝那樣,將下巴揚起優雅弧度。可是如今,她隻會在沒人的時候,將臉深深地埋進手掌裡去。
如果成長的代價是朋友的離去,她寧可一直做一個驕橫的、愚蠢的傻瓜。
她執拗地陪伴起瑪莎,幾乎將這裡視為了除了家庭以外的第二個地方,仿佛這樣便能夠讓自己也得到原諒。瑪莎沒有趕她走,但也不知該如何回應,萊娜第一次前來拜訪時,二人相對而坐,萊娜小聲地說著什麼,眼淚很快就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她哭著、胡亂地用手抹著眼淚,美麗的臉龐狼狽不堪。
瑪莎遞上了一盒紙巾。
“沒事的。”她恍惚地說道,“我不是一個稱職的監護人。她…很少在我麵前哭,我竟然也沒問過。”
“…可是,她當時才六歲。那麼一點點大的小孩,怎麼會不想哭呢?”
瑪莎低下頭,將腦袋深深地埋進自己的臂彎,良久良久。
啜泣聲低低地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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