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話說,走在街上,再度遇見他人傳教,阿詩黛拉第一反應是:你等等,能不能明天再來啊…
女神在上,這一路上的經曆,加上應付“極光會”的那群瘋子信徒的消耗,對她精神狀態的摧殘簡直是毀滅性的——阿詩黛拉的社交電池嚴重見底,現在就連張口跟阿蒙說句話都難受,更不必說處理另一群隱秘存在的信徒了。
她想罷工。
阿詩黛拉真的真的很想給自己偷偷刷個“安撫”,這是她從艾利安那裡抄錄得最多的能力之一,對她的精神狀態有莫大的幫助。但是她擔心“我來到、我看見、我記錄”的吟誦聲會被察覺,從而引起對方的警惕,隻得半死不活地強撐。
給邪神打工哪有不瘋的,硬撐罷了!!
最終,阿詩黛拉歎了口氣,強打精神:“你說吧。”
見阿詩黛拉沒有表現出強烈的抗拒,對方很是欣喜:“我主‘愚者’是一位仁慈的神靈,祂會庇佑祂的信徒,讓我們每天都能得到數也數不過來的閃閃金鎊,吃上滋滋冒油的培根和香噴噴的麵包。”
“那你現在吃上了嗎?”阿詩黛拉認真地問。
“……”對方頓了一下,但很快重新振作,回答道,“雖然我還沒有達到被進一步眷顧的標準,但是我的一個朋友已經成功了!他原本隻是個失業的工人,來自魯恩偏遠的農村,連單詞也不認識一個,現在卻過上了大魚大肉的生活,穿西裝打領帶,日子過得光鮮又體麵!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帶你去見他。”
眼前的少女有些動搖,似乎正在猶豫。在傳教士鼓勵的目光裡,她拿出一枚銅幣,輕輕地拋了一下。
“…好吧。”阿詩黛拉做出半信半疑的樣子,跟著那人,拐進了一條巷道裡。
她打算親自去確認一下,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情況。
關於針對那位“愚者”的調查,雖然阿詩黛拉口中直呼自己在“胡編”、“擺爛”,實際卻是相當放在心上的。——畢竟,這是一位連阿蒙都不清楚具體情況的隱秘存在,與“極光會”和“真實造物主”似乎是彼此死敵。祂疑似相鄰途徑“占卜家”頂端的神靈不說,尊名之中,更是有“不屬於這個時代”這個奇異的描述。
坦白來講,她的主要目的並不是為了完成任務,取得“極光會”的信任。更多的其實是希望能夠借助隱秘存在之間複雜的博弈關係,試圖為自己日後的求生方式搏取一絲微渺的其他可能。
儘管她十分清楚,這個世界的隱秘存在所能帶來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極端的危險,一旦建立起聯係,有時連死去都會成為奢求。但她也絕不能忍受自己的身家性命被全然係於阿蒙的一念之間,卻連掙紮一下,尋求突破的嘗試也不曾有過。哪怕掙紮過後淒慘死去,也比坐以待斃要來得痛快。
“前提是,要知道更多的情報…”
就算是病急也不能亂投醫,更何況她暫時還不急。
而她有所感覺的是,阿蒙對她這樣的嘗試,似乎是持默許甚至鼓勵的態度的。這種微妙讓她感到隱隱的不安,那是一種幽微的寒冷,陰惻惻地在她的骨髓裡遊弋。
……
跟著對方走了一段不遠的距離,自然免除不了慣例的尬聊——或者說,寒暄。阿詩黛拉努力地應付,編織出了一個父母意外雙亡,隻能搬入東區,靠著微薄的賠款和濟貧院的救濟維生的可憐少女形象。翻譯一下就是,不諳世事的新貧一族。
這讓對方更加放鬆了警惕,相當熱情地介紹起了他們“團契”的情況。
“大家都非常熱情,非常友善,就像彼此沒有血緣的兄弟姐妹一樣。”他笑道,“可憐的孩子,如果你願意,這裡會是你第二個家。”
阿詩黛拉做出感動的樣子,背地裡靈魂幾乎要飛出體外,暗罵這段路怎麼這麼長,這種要命的對話到底有完沒完。
終於,她跟著對方,來到了一間外觀還可以的小房屋附近。這裡的“還可以”指的是,在東區腹地的標準下,還算整潔。比起“極光會”那個群魔亂舞的斷壁殘垣,形象不知好到了哪裡。
“家人們,看我帶回來了一位新的姐妹!”傳教的男人欣喜洋洋地說道。
房間裡很快湧出了四五個人,有男有女,年齡各異。他們的臉上也都洋溢著熱切的笑容,將社恐屬性爆炸的阿詩黛拉圍了起來,噓寒問暖,好不親切。
阿詩黛拉有點不知所措,好好好地應著,很快便被一位中年婦女塞了一包廉價的糖果,靈性直覺告訴她,這確實就是一包糖果,不是成癮性藥物,也沒有下毒。
一團懵然之中,阿詩黛拉被迎進了房裡,引入眼簾的是簡單的會議廳,轉彎穿過走廊後,則是成排的高低床。
塞給她糖果的婦女攬著她,絮絮著這裡的情況,描繪著未來美好的生活,方才傳教的男人則落在後麵,有同伴湊上來,笑問。
“懷亞特,我的兄弟,你是不是馬上就能‘上星’了?”
懷亞特笑道:“是啊,家人們也要加油啊,好日子就在前頭了!”
“上星?”阿詩黛拉捕捉到了這個特彆的單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