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爾斯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你……”查爾斯下意識地問道,“你難道不是調查‘愚者’的賞金獵人麼?”
“不是,”阿詩黛拉說道,“我隻是碰巧路過的,正義的夥伴而已。”
這實在是太荒謬了。
在查爾斯看來,一位序列7,很可能是序列6的強大非凡者,大費周折地呆在這裡幾個小時之久,怎麼可能隻是想替幾個平民伸張正義,就為了追回那區區二十鎊的金錢呢?
但阿詩黛拉冰冷的眼眸,理所當然的情態,讓他確信了,眼前的這位少女就是這樣的一個神經病,擁有強大實力的神經病!
他破防了。
“你懂什麼?”他說道,“是,我是欺騙了他們,可他們也是自願被我欺騙的啊!就算我不欺騙他們,股票、債券、賭局…多少人多少事還不是盯著他們的口袋,抱著那種不勞而獲願望的、愚蠢的他們,早晚也會被彆人騙光積蓄,那份懶惰和貪婪,與其被彆人利用,那還不如便宜我!”
他喘了口氣,看著阿詩黛拉若有所思的神色,重新燃起了希望。
他的眼中閃爍著駭人的光芒,呼吸急促:“小姐,在這個世界上,有些人就像那田地裡的稻苗,生來就是要被人收割的。我已經做得很溫和了,隻是收了他們十鎊,卻向他們販賣了一份希望啊。哪怕失去工作、沒有成就、哪怕被備受歧視、一無是處,我給了處在底層的他們一個團結和諧、充滿希望的集體,隻是收了他們一點錢而已,有什麼不好呢?
“你跟他們聊了那麼久,應該發現了吧,他們都很享受待在這裡!哪怕你現在勸說他們離去,告訴他們我就是個騙子,他們也不會相信的!”
“天哪,你說得好有道理。”阿詩黛拉認真地點點頭。
查爾斯鬆了口氣。
哪怕擁有強大的力量,眼前的這位少女不過是一個天真的大孩子罷了。被小說和冒險故事塞滿腦袋,張口閉口“正義”的小孩,隻要將現實的複雜略作包裝,講述給她,她自然就會對那套荒謬單純的“正義”論產生動搖!
養尊處優的非凡者,可笑的自我感動!
“唉,你說得對,”阿詩黛拉掏出了自己的手槍,微微歎了口氣,“我其實也相當讚同。你這麼蠢,非凡特性與其便宜他人,不如便宜我。其實我原本還在糾結的,謝謝你那番精彩的陳詞,讓我下定了決心啊。”
“你…你……”查爾斯的臉龐逐漸被恐懼擠得扭曲。他竭力地掙紮起來,已經瀕臨時限的“深淵枷鎖”應聲斷裂,卻又被緊接著升起的另一記鎖鏈纏了個結實。他試圖“竊取”阿詩黛拉的槍,但阿詩黛拉的握槍的手掌僅僅是顫抖了一下,那柄小巧的女士手槍仍然被她握於手心。——想從一位“戲法大師”手裡偷東西,憑他的序列,暫時還做不到。
“其實,我也是一個很喜歡正當化自己行為的人。”阿詩黛拉表示,“這種人,一般都肆意妄為,麵對比自己弱小的人類,生殺予奪,全憑主觀來決定他們的命運。”
她豎起三根手指,說出了極其“全憑主觀”的話:“所以,殺你的理由。第一,我很討厭給自己的惡行找借口的人。第二,我很討厭‘偷盜者’,第三,…”
她噙著笑容,向他展示一根血肉模糊的手指:“聽過‘創造一切的’主麼?敢騙‘極光會’,讓我多加了四個小時的班,簡直是非凡特性在說話!”
一時間,這位少女顛三倒四的言語,難以理解的行事,這錯亂、雙標又顛覆的一切立刻有了解釋。——極光會的那群瘋子,他們的邏輯和行事準則,根本就不能以常理來判斷!!
“我懺悔,我懺悔!求求你,不要殺我!!”
“砰、砰砰!”阿詩黛拉麵無表情,仿佛沒聽到似的,快速地扣動了扳機。
下一秒,“扭曲”的能力達到時限,失去了效果。
“唉,通靈、通靈。”
阿詩黛拉白皙臉頰上飛著一片殷紅的血跡,如同潔白的玫瑰濺上血色,讓清冷文秀的氣質平添一分不祥的妖冶。她沒去在意,用銀匕豎起靈性之牆,點起蠟燭,布施精油。
突然,仿佛是想起來什麼,她的眉頭微微一蹙,看向自己的雙手。
“等等、等等。這真的是我自己的行事方式麼?”
“我為什麼要跟他廢話?明知道他是一位‘詐騙師’,一悶棍將他打暈,再用記錄的‘讀心’輔助‘夢境占卜’,難道不是更加節省時間嗎?”
“再進一步,一個詐騙犯,雖然謀財,但是暫時沒有看出害命。在我的價值體係裡,他真的是毫無爭議的死刑嗎?為什麼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殺他?”
“用這種方式殺死一個序列8,我的心情是什麼樣的?好像並沒有什麼波動…我是在開心嗎?”
……
越往深處想,她的心就越沉下去一分,寒意從脊髓爬上大腦,讓她整個人如墜冰窖。她僵了很久,直到捏著銀匕的手開始劇烈地發抖,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阿蒙,”她的顫聲問道,“你交給我的任務,其實是有時限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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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大家還記得,被深深淺淺地寄生過後,“與眾不同歌舞廳”的大家已經悲慘地蒙化了…
此處並不完全是原作,而是自己的私設加工:比起海柔爾家的深度寄生後遺症,這種影響應該是漸變的,所以也不會突然從阿詩自己,變成“阿蒙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