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動(二)(2 / 2)

淩初苦笑著,又想起了去年冬至,他帶著小皇帝出宮慶祝生辰時的情景。

還記得,那時的小皇帝,被他牽在手裡,目不轉睛地看著周圍來來往往的平民百姓,麵上綻開了難得的笑容,如月破雲出,清麗出塵。那夜燈火映在小皇帝漂亮的眸子裡,剔透如琉璃,璀璨若星辰,深深地被他刻在了心裡。淩初在那一刹那間,腦中閃過一個模模糊糊的想法:如果可以天天看到小皇帝這麼開心的樣子,他就是即刻死了也甘心。

回憶著那夜玉壺光轉千燈如雲,身邊人的笑顏觸手可及,淩初不禁眉眼彎彎。

“陽公子好些日子沒來了,怎麼今日一個人喝著悶酒呢?”酒樓的老板和淩初早就熟絡,見他一個人形單影隻,就拎了壺酒上前問道。

今日京城百姓多上街遊玩,酒樓裡也坐滿了和親朋歡飲的食客,就顯得孤單一人獨立窗邊的淩初格外醒目。老板正好奇淩初怎麼獨自喝著悶酒,走近些就看到他臉上剛剛浮現的笑容,立即會心說道:“原來陽公子是在思念意中人啊。”

“什麼?”淩初從思緒中回過神來,恰好聽到老板的言語,歎氣道,“老板猜錯了,在下並沒有意中人。”

關老板是個中年壯漢,性子豪爽,更兼祖上傳的一手好釀酒的功夫,平時行事就多了幾分心直口快:“陽公子,這你可就錯了。關某三教九流什麼人沒見過,你這一會兒難受一會兒開心的,不是想姑娘家是做什麼?”

淩初哭笑不得:“這怎麼就是想姑娘家了呢?”

老板仔細瞧了瞧淩初的神色,見淩初不承認,就搖搖頭,轉身招來他在店裡來來往往幫忙的小女兒:“三兒,你前些日子一直說好聽的那個戲文,那裡麵那個詞,怎麼說的來著?”

“‘有他時春自生,無他時心不寧’。”一個荊釵布裙的少女衝著兩人回頭喊道,手裡還端著兩盤菜。

“陽公子,你不就和這戲文上說的差不多嗎?”老板得了回答,得意洋洋,對著淩初一擺手,“想著心上人的好就不自覺會笑,和她不在一起時就心裡思念,你呀,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還想瞞著誰。”

老板的話簡直一個晴天霹靂,把淩初這些日子混混沌沌的腦子忽然炸開。

他半張著嘴,心頭劇烈跳動著:這幾日,他天天難過無比。就是無法忍受,自己要親眼看著小皇帝要娶一個陌生女人。

他原以為自己是君憂臣辱,因為小皇帝受到逼迫,要娶一個半點不相配的人,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憂憤傷心。

但如果設想一下,小皇帝現在大權在握,娶了自己想要的女人,那這帝後大婚他還會覺得難受嗎?

淩初的心砰砰直跳,呼吸都急促了起來,他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回答:會。

原來,他在意的根本不是小皇帝是否是被逼迫,而是小皇帝要迎娶一個不是自己的其他人。

在往後的歲月裡,那個人會一點點取代他的存在,成為小皇帝身邊最親密最信任的人。

老板的話如同驚雷一般震醒淩初,他恍然大悟自己最近的情緒反複難受傷感,竟然是他早不知不覺間對小皇帝動了私心。

“這又不是什麼不好意思的事。關某那個小討債的,前段時間剛剛定了親,也和你差不多,一會兒想得癡癡的笑,一會兒莫名其妙的難受,天天都在犯相思病。”老板見淩初忽然愣住,還以為他是被自己點破心思,不好意思說話,就連忙勸道。

“關老板,多謝了!”此刻淩初胸中的煩悶憂鬱都被一掃而空,心中湧起萬分激情,趁著酒意,他直接一個翻身就順著窗戶從酒店樓下跳了出去。

顧不得身後老板的驚呼,他急匆匆牽過樓前栓著的愛馬,躍上馬背,一路疾馳,隻覺得自己此刻心情舒暢,痛快得想要在人來人往的街上長嘯一聲。

淩初本就對禮法規矩看的不重,更喜歡隨心隨性的江湖生活,再加之兩輩子見了不少離經叛道狂傲不羈的人物,所以對喜歡上一個男子並無半點不適。他弄清楚自己的心意後,整個人心心念念的,就隻是飛快來到小皇帝身邊,向他訴說自己的心意。

淩初心頭火熱,不消片刻就來到了宮城門口。此刻宮門早已經關閉,守門的侍衛認出了他來,一邊給他開門一邊笑著恭維道:“隋統領當真勤勤懇懇,這麼晚了還要回紫微宮。”

淩初心裡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紫微宮,麵上笑著搭理道:“我身負保護陛下之職,自然要時時刻刻守在陛下身邊。”

“那隋統領千萬可不能去紫微宮了。”另一個侍衛開玩笑道,“隋統領彆忘了,今日陛下在鳳儀宮呢。”

他們正說笑著,忽然看到馬上人臉色一變,整個人如同丟了魂魄似的僵在馬上。

“隋統領?”一個膽子大點的,正要走近看看出了什麼事,就見馬上人直挺挺地跌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淩同學終於明白自己的心意,可喜可賀。

但悲催的是,他明白的太晚了。

哎,心疼淩同學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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