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司陵(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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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親眼可見,誰能相信,明明連親政的權利都沒有,小皇帝卻能在多重權臣間來回周旋,虛與委蛇威逼利誘,隻是為了可以讓自己的臣民可以過得更好。

他還那麼年幼,自己還身處豺狼虎豹之中,卻一心惦記著天下萬民,為這天下繁華殫精竭慮嘔心瀝血。

拋去前世的虧欠,淩初早就被眼前人深深折服,他心甘情願為這少年帝王獻出自己的一切,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你呀,就知道說些好聽的。”小皇帝笑著搖了搖頭,轉頭看向人來人往的街道,目光沉靜而溫柔。

“公子說什麼,那就是什麼吧。”淩初也不在意小皇帝的答複,他早認定了小皇帝是這天下難得一見的明君,隻體貼道,“公子是不是餓了?要不要先用些東西?”

“今夜,我一切都聽隋大人的安排。”小皇帝笑臉盈盈,目如星辰。

“好。”淩初心裡滾燙,全身上下說不出的舒服,“那我們就先去吃點東西。”

正值走到橋頭,一波人流湧來,淩初下意識抓緊身邊人的手:“公子小心!”

小皇帝乖乖地被他握著手,被他護在內側,晶亮的眸子裡是罕見的天真與信任。淩初隻覺得自己的臉都要燒起來了,握著小皇帝柔軟的玉手,大冬天的,身上汗都出了一層。他半點都不敢讓小皇帝發現自己的窘況,連忙來到京中幾個有名的吃食鋪子前,才鬆開自己滿是汗的手心:“公子,你看看,喜歡哪個?”

冬至夜市,各式各樣的吃食鋪子都歡天喜地開張起來。從甜的赤豆糯米飯到香的九層糯糕,從滋潤的核桃仁燉酒到溫補的羊肉湯罐,應有儘有。淩初見小皇帝不說話,正打算自己為他選幾樣,再一細看,小皇帝原來是盯著一家冬節丸鋪子不肯說話了。

果然還是個孩子。淩初徹底忘了先前的窘迫,心裡暗自發笑,那五顏六色的冬節丸也就看起來漂亮,滋味可離其他的差遠了。

但是,他斷斷不會把心裡話說出來,隻引著小皇帝來到那家冬節丸的鋪子,先把桌子椅子全部又擦了一遍,才請小皇帝坐

下:“公子想吃什麼?”

冬節丸是用糯米粉和白糖做成的吃食,比浮元子要小,並沒有餡。但顏色多種多樣,白的紅的都有,有最簡單的搓丸樣式,還有精心捏成的元寶、聚寶盆、小狗小豬等各種形狀。一般要過水煮熟後,再撈起來蘸糖粉,或者拌豆粉吃。

“我要一碗元寶的,裡麵加紅色丸子,豆粉和糖粉各一半。”小皇帝雖然沒在宮外吃過東西,但他看了好半天,就學著彆人的樣子像模像樣點起冬節丸來。正說著,他又眼尖地瞧見了鋪子裡案桌上擺著的一罐乾桂花,臉上就出現了一個活潑生動的微笑,“還要兩勺桂花。”

“好俊俏的小公子!”冬節丸鋪子的老板娘聽到聲音抬起頭來,不由被小皇帝出色的神仙容貌所怔住,直到淩初惡狠狠盯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咱家的乾桂花可都是自己家曬的呢,乾淨得很,小公子一定要多嘗嘗。”

“嗯嗯。”小皇帝點點頭,輕輕推了淩初一把,“你和他們計較什麼呢。”

淩初見小皇帝被人直勾勾地看著,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隻隨意也點了一碗冬節丸,就陪小皇帝一起坐著:“還是有些委屈公子了。”

“這有什麼可委屈的。”小皇帝由衷一笑,“我今夜是真的開心。”

“公子開心就好。”淩初的心情也隨著小皇帝的笑容轉晴,“這幾年都跟著彆人一起為公子祝壽,卻不能讓公子真正過個開心點的生辰禮,隋陽有愧。”

小皇帝的生辰是整個朝廷的大日子,前後幾天盛宴,都要禮部親自操辦。淩初能做的,也隻能隨大流年年恭賀,想單獨給小皇帝過個生辰禮,可比登天還難。幸好今夜他成功帶小皇帝出宮參觀了京中夜市,更幸運的是,這熱熱鬨鬨的宮外生活果然令小皇帝喜笑顏開。

“你費心了。”小皇帝看著鋪子外來來往往的人流,淡淡一笑,“其實,我本來是不怎麼喜歡過生辰的。”

“嗯?”淩初有幾分好奇,他每年的生辰平陽侯府都要重辦的,所以一年中,他從小就最喜歡生辰那一日。據說當年小皇帝也是先帝最寵愛的幼子,為什麼小皇帝卻不喜歡過生辰呢?

“我六歲生辰的當天,被立為了太子,

那一晚上,母後整晚都抱著我,讓我一定要乖乖聽父皇的話。母後的神情很奇怪,好像很開心,又好像很難過。我一晚上都在想,母後會不會哭出來,結果第二日醒來,我就怎麼都找不到她了。”小皇帝言語淡淡,半垂著眉,令人看不清神情。

啊,淩初聽著聽著,忽然心裡一個咯噔。

他才想起來,據說先帝準備立小皇帝為太子時,因為其母親趙嬪太過年輕,先帝擔心“子少而母壯”就直接賜死了趙嬪。但是他沒有料到,先帝是在小皇帝六歲生辰當天賜死趙嬪的,而且看樣子,趙嬪自己心裡也清楚。

趙嬪的死給小皇帝帶來的影響是巨大的,最直接的體現就是,當他八歲繼位時,整個後宮並沒有可以照顧他的女性長輩,宗室們不得不請出他的長姐——德安長公主入宮照顧小皇帝,這也是如今德安長公主宮中勢力如此龐大的原因。

而對於當時年僅六歲就失去母親的小皇帝來說,更多的是不能為外人道也的傷痛。

淩初的心忽然揪了起來,他前世十幾歲時才知曉了自己真正的身世,可這之前,他都在平陽侯府中受儘寵愛。

而眼前的小皇帝,在六歲時失去了自己的親生母親,又在八歲時失去了自己的父親,然後隻能一個人孤零零地呆在偌大的皇宮裡,在豺狼虎豹間周旋,在虎口狼牙下謀生。

淩初完全不敢相信,他到底經曆過怎樣的磨難,才能一步步成長為自己看到他時的樣子,好似永遠清醒睿智,永遠高傲睥睨。

一瞬間,淩初心如刀割,眼中莫名湧起淚花,然而他半點顧不上自己的失態,隻想如同在馬上一般擁小皇帝入懷,為他遮風擋雨,陪他分擔痛苦:“陛下——”

“陛下,今日可真是好雅興。”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淩初未出口的話語,令他整個人如墜冰窟,“隋統領也在,還真是幸會啊。”

方才還笑語喧囂聲不斷的鋪子一瞬間安靜的可怕,店鋪裡眾人神態各異,唯有眼中的驚懼之色皆是一模一樣。

小皇帝眸光淡淡,抬眉掃過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一隊禁軍,以及毫不客氣拉開攔路的食客徑直走向自己的禁軍都督:“霍大將軍。”

“陛下

倒真是讓臣好找。”霍廷昱難得沒有帶上平日裡一派忠君之色的麵具,臉色陰沉,就要在小皇帝身邊坐下。

但他還沒有落座,就被同樣沉著臉的淩初攔住:“霍將軍,還請注意分寸。”

“嗬,今夜都快成為佞幸之臣的隋統領,有什麼資格對霍某說分寸二字。”霍廷昱開口嘲諷道。

淩初眼神一暗,一時間兩人劍拔弩張,隻怕立即就能打起來。

“夠了。”小皇帝麵色冷冽,“都給朕住手。”

淩初略一猶豫,以保護者的姿態擋在小皇帝的身前,遮住了霍廷昱的視線。

“霍廷昱,朕跟你回宮。”小皇帝站起身來,環顧一圈店裡店外跪著猶在顫抖的百姓,眉目冷冽淩厲道,“至於你和你的人,自己安分點。”

紫微宮裡,飄著濃厚的藥氣,整個宮殿都好似泡在藥罐裡一般,散發出苦苦的滋味。宮殿深處,流露出死一般的寂靜,而霍廷昱心心念念的小皇帝,正佇立在那,靜靜看著眼前短頸美人肩白釉瓷瓶裡新插的幾枝寒梅。

瓶中梅枝交錯,花瓣紅白相間,在格外素淨的寢殿裡有著幾分突兀的明豔,如奪目的火焰一般點亮了那小小的一角。

小皇帝容顏蒼白勝雪,帶著淡淡的清透疏離,藏著隱隱的漠然薄涼,如冰似雪,仿若琉璃。

他平靜看著這新進的梅瓶,緩緩伸出寬袖下的修長手指,似是想觸碰這難得的亮意,卻在快接近時如被灼傷一般悄然停住,眼中閃過一抹比殿外雪色更加孤寂的蕭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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