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是羅伊·亞多利斯。
我現在的名字是我僅有的一切。我的胳膊上烙印著家族的徽記——一把燃著火炎的利劍和蝙蝠翅膀。
我還記得,那日濃煙和烈焰的氣味
十年前,大陸南部伊南利亞半島,卡洛斯城。
異教土地收複運動時期。
太陽老早就應該升上來了,然而,陽光卻穿不透籠罩在平原上的霧紗。時節正當霜月中旬,霜寒月的陽光顯得薄弱了些,一點風都沒有。
但現在,大火將世界染成一片,熊熊燃燒,燃燒著。
城牆破了一個好大的洞,這裡曾坐落著一座城市。現在剩下的隻是一片廢墟。
一隊隊的騎士衝入城中。
領主的雕像被人群從屋頂拆下砸毀,書籍被焚燒一空,財寶被洗劫。已逝曆代城主們的雕像被褻瀆。
隻在瞬間。光明教會的聖軍入侵之後,街上滿上血跡、屍體。
城市廣場上。
如狼煙般直衝天際的黑色濃煙,以及令人呼吸困難的熾熱火焰,屍體烤焦的臭味和高聲吟唱的祝禱之詞。
教會裡,吊鐘正在響著。
以燒儘邪惡的神聖之炎為中心,欣喜吼叫的群眾浪潮填滿了整座廣場。
天色灰暗陰沉,使這座城市顯得格外壓抑。
領主廣場有龐大的人群早已聚集在那裡。那裡搭起了一座平台,而平台上放著一張桌子,桌布上的圖案是審判庭的紋章。
一個年輕的姑娘,有著銀線纏繞的深紅發辮,深邃的雙眸。
少女站在這群人的最前列,她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巴,看著火刑架上全身著火的魔女。
看著魔女因恐懼及痛苦而掙紮,哀號落淚的模樣。
“因為鼠疫爆發,城裡死了一大堆人。聽說這些全部都是魔女搞的鬼啊。”
群眾低聲呢喃的聲音,從包圍的群眾當中流泄而出。
“真恐怖呢,沒想到領主大人娶的老婆是個魔女!”
“魔女呀!邪惡的惡魔就潛藏在我們身邊!”
恐怖及狼狽緊緊包圍他們。對他們而言,在教義及本身經驗以外無法理解的事物,皆稱為惡魔。他們無法理解的災難就是惡魔的力量。
在一聲聲這樣的讚同之後,突然爆出一陣高亢的呼聲,尖叫著“你這個女巫!去死吧!”
接著,小石塊便狠狠地畫過空中,飛了好遠才打在因火燒而不斷發狂扭動的魔女身上。
“好可怕啊……以前隻在謠言裡才會聽見魔女,沒想到就近在身旁。”
“她不是會拐走小孩子當成巫術的祭品嗎?聽教士們說,藏匿處裡還有堆積如山的屍體呢。”
“這都要感謝教會騎士團了啊。雖然平常看起來好像都沒在做事,但是真正緊急的時候,果然還是隻有教會可以依靠呢。能和魔女這種惡魔對抗的就隻有教會了!”
掙紮、發狂、哀嚎的魔女,在神聖的火光中,身形化為焦炭。
“各位信仰堅定的人民啊!”在魔女身上點火,並吟唱完祝禱詞的神父放聲大喊。
“邪惡已經被掃蕩殆儘了!迷惑領主,帶來恐懼與混亂的魔女,已經不複存在了!”
好啊――!觀眾沸騰了起來。
“現在,是消滅被惡魔血液汙染的一族的時候了!”
“好哎!”
呼喊著教會萬歲的大合唱,讓空氣為之震動。
台下,少女的注意力被平台上的另外幾個人吸引過去:那是他的父親和哥哥、弟弟,全部戴著鐐銬,在他們身後,是一座高大的火刑架。
“賽羅斯·亞多利斯·雷姆裡亞。”台上的人用威嚴的語調說著,“你和你的共犯麵臨的是叛國罪、叛教罪、使用巫術罪,勾結包庇女巫罪、與惡魔交易罪、製造恐慌罪、敵教會罪、與魔女結婚罪、異端書籍罪的指控。你有能夠反駁這些指控嗎?”
被押上台的領主立刻看出這場審訊隻是走個過場,但他想不明白:為什麼教會能說出這樣的彌天大謊?
他大喊道:“你撒謊!”
但他的聲音被人們的咆哮聲蓋了過去。
台上的人再次開口:“對你們不利的證據堆積如山,而且鐵證如山。你無從抵賴。在缺乏反駁證據的情況下,我有責任向你和你的同黨宣布,你們的確犯下了以上的罪行。”
這時人群停頓了一下。
“我在此宣判你們所有人火刑淨化,並且立即執行!願聖火燃儘你們的罪!”
人們再次咆哮起來。一聲令下,劊子手便準備好了,將哭鬨掙紮的孩子和怒罵的大人送去了火刑架旁。
就在旁邊的牧師低聲祈禱,將聖水澆在他們頭上的時候,劊子手點著了火刑架下的木柴。
“媽媽!媽媽!”一個小男孩懸掛在空中,踢打著空氣,直到不再動彈。
“你是個騙子!”領主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我要咒你!我們家族的陰影會找到你!吞噬你!”
悲傷占據了她的心。
台下,女孩發瘋地擠向前去,這時,他看到父親蒼白的臉上滾落了一滴淚珠。
人們的激情,讓火焰燃燒得更加旺盛。
女孩再也忍不住了。“父親!”她撕心裂肺地叫喊起來。
台上的眾人的視線立刻轉向了她。
“衛兵!”一個教士大喊道,“那兒!那兒還有個犯人!抓住那個女孩!”
在人們反應過來並製住她之前,羅伊便揮舞拳頭,擠到了人群外圍。
“你想去哪?”
如轟天雷般大聲喝問的,是一位身穿銀甲,刺繡鬥蓬在夜風中飄動的騎士,腳胯駿馬,擋在羅伊眼前。
“受死吧!”
一長矛刺來,態勢極其猛烈,羅伊無法避開。此時長矛已到眼睛前一點的地步。
突然。
砰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