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樂公主瞥了他一眼,淡然道:“你們不來,我也能搞得定。他們收繳了我的金牌,我讓他們去雍王府求證,遲早會有真相大白的時候。頂多我在此歇一晚上,這間牢房寬敞又涼快,舒服著呢!”
興許是從未見過這麼多人,那藏在草墊下的老鼠也想出來湊個熱鬨。溫樂公主話音剛落,便聽見牆角的草墊下傳來了“沙沙”聲,緊接著她用餘光瞄見那草墊竟隆起了一塊,下麵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拱,拱著拱著就往她這邊來了!
小丫頭“啊”的尖叫一聲,站起身躲在溫在恒身後,指著那草墊下快速跑動的老鼠尖聲大叫:“老鼠!有老鼠!那裡!那裡!彆過來!”
老鼠似乎被尖叫聲嚇到了,加之前後左右都有驅趕它的聲音,它嚇得在牢房裡四處亂竄。這下可好,溫樂公主被它嚇得又蹦又跳,尖叫不已。忽然,她腳下一空,竟被人攔腰抱了起來,驚慌之下她抬眼去看,看到了溫在恒微微斂起的眉峰和沉凝的雙眸。他抱著她兩個旋身就避到了牢房門口,那悶頭亂竄的老鼠鑽進牆洞裡跑了。
柴峻回頭,看見溫在恒放下溫樂公主,雖然明知他們是有血緣關係的舅甥,可他心裡還是不爽得很。他見她的腳上還帶著腳鐐,火氣一股腦兒地衝何進等人發了出來,他“咣”一腳踹了下柵欄,吼道:“還不把公主的腳鐐打開!囚禁冒犯公主,你們該當何罪?”
獄卒趕忙爬過來給溫樂公主卸了腳鐐,何進帶著一眾下屬跪地請罪,溫樂公主看了眼溫在恒,心中鎮定下來,對何進道:“我給你個將功贖過的機會。我的婢女彩墨從同鄉口中得知她的母親葉二娘是被馬府苛待,活活餓死的。然而,馬三卻聽其夫人說葉二娘是病重不治死的。葉二娘雖是人妾,但亦是條人命。我既然來了藍田,這事定要問清楚了。想必馬三還在縣衙未走,請七叔派人隨馬縣尉跑一趟玉鄉,將馬三夫人也帶來縣衙,咱們就來個公堂斷案。”
待溫樂公主梳洗完畢,換了套乾淨衣裳出來,馬三夫人已被帶至衙門。她是個四十來歲的婦人,麵黃,高胖,額際發絲稀疏,頭上卻頂著厚重的發髻,一看便知是假的。她一向看重大侄子馬奔,驟然被他請去衙門,她吃了一驚,問為了何事,馬奔卻支支吾吾,隻說馬三也在衙門,她到了便知。
馬奔不得不佩服溫樂公主,讓他去玉鄉帶人不過是因為他熟門熟路,且是熟人,省時省事。但她又讓雍王府的侍衛跟著他,目的就是防止他和馬三夫人串供。
馬三夫人頭一回進公堂,見裡麵或站或坐或跪擠滿了人。何縣令她是見過的,坐在正中那個就是,平時都是坐得穩如磨盤的,今兒也不知怎麼了,那椅子上就像長了釘子,紮得他坐不住,不停的用帕子抹著腦門上的汗。何縣令右首的太師椅上坐著個長眉細眼的錦衣郎君,瞧著約莫二十七八的樣子,手裡搖著折扇,那黑色扇麵上用金漆草書了個“醉”字,他的坐姿倒是閒適得很。他身後的兩個年輕郎君,一個負手而立,神色端肅,一個抱臂而立,睥睨倨傲。
馬三夫人隻瞟了一眼,心裡就直呼天爺呦,她這輩子都沒見過這般英俊的郎君!她不敢多看,視線轉到何縣令的左首邊來,隻見那裡坐著一個小娘子,十五六歲,上著梨花白刺繡短襦下著豆青素紗長裙,嬌美水嫩,天仙一樣,讓人見之忘俗。小娘子身後站著兩個婢女打扮的小丫頭,瞧著年紀都不大,都是嬌滴滴的。馬三夫人掃了一眼就垂下了眼。須臾,她忽地抬起眼,直盯著彩墨瞧。
彩墨也正看著馬三夫人,看著這個曾把她的臉擰得青紫還罰她和母親跪碎瓷的主母。那年她不過十歲,因犯了個小錯就被主母叫到房裡責罵,婆子推搡她時,她沒站穩碰倒了身後架子上的花瓶。主母暴怒,直接上手打她,她母親被婆子攔在外頭哭求,最後主母命人將碎瓷灑在院中,罰她們母女跪在上麵思過。當時她哭著問母親,為何寄人籬下討口飯吃那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