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縣令,這個人牙子是鄰縣的一個叫郝遷的男子,三十一歲,至今未娶。他有一個嫁到我們縣裡的姐姐郝氏,郝氏此人與他弟弟不同,心善賢惠,是個熱心腸,很得鄰居讚賞。郝氏的丈夫死在了攻打睦州的時候,家裡就剩一雙兒女,還有上了年紀的公婆。郝氏夫婦很是能乾,攢了不少的家業。置換縣裡田地的時候,換了一棟大宅,有十畝水田,十畝桑田。”
“這二十畝地,就現在他們的勞力根本無力耕種。於是,她們一家子就想了一個法子,將郝遷接來,這樣家裡也有了男人,也能將兩個孩子養大。最後分家的時候,多給郝遷一份。”
陳青兕點了點頭,這種情況他這裡是默許的。
死道友不死貧道。
鄰縣的壯丁願意來縣裡,縣裡是一路綠燈。
匡正氣得搓著拳頭,憤憤道:“哪裡想到引狼入室了。”
他繼續說著:“這個郝遷一開始還算勤勉,在縣裡混了一個眼熟。今日露出了豺狼性子,想要拐走張氏的啞巴兒子。都是熟人,我們還真沒防備,直到出縣的時候,小家夥自己反應過來,咬了郝遷一口。這才沒有讓他得逞,在追擊的時候,遇上了費全、費安兩兄弟,這一不小心下手重了就給他打死了。”
陳青兕聽了前後原因,也不多問了,案子簡單明了,幾乎沒有審的必要。
隻是有一點,陳青兕有些不明白。
郝遷在縣裡已經混熟了臉,有很多下手的機會,怎麼挑來挑去,挑了一個啞巴?
難道做這檔子生意的,還有特殊的癖好?
陳青兕也不去想了,下令開堂。
縣衙。
陳青兕一身官袍高坐堂上,下方有一個哭哭啼啼的婦人,一個臟不溜秋,紮著一對衝天牛角短辮的孩童,還有兩個畏畏縮縮的壯年百姓以及一具屍體。
陳青兕琢磨了一下,似乎也不用審問。
前因後果都清楚了,唯一知道細節的一個死了,一個是孩子還是啞巴。
能問出什麼來?
陳青兕問了問郝氏,關於郝遷的情況。
郝氏道:“民婦嫁到夫家有十二年了,離開的時候,郝遷十八歲,皮是皮了些,真想不到他會乾這事情。是民婦的錯,都是民婦的錯。”她跪伏在地磕頭不止。
陳青兕敲著驚堂木道:“是非對錯,本官自有判決,你胡亂認什麼罪,起來……”
他又問了幾個差役跟費全、費安,直接定了案子:郝氏識人不明,致張氏兒子受驚,罰錢二十於張氏。
至於費全、費安,當然無罪。
《唐律疏議》中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與竊賊肢體衝突,造成歹人傷亡,無罪,若是賊人畏逃,路人仗義殺之無罪。
唐朝的律法自然不會如後世一樣,幾千幾百條,細到極致,並沒有明確記載人牙子什麼情況,但是竊賊反抗都殺之無罪,何況是人牙子?
見費全、費安誠惶誠恐的意圖退去逃離,陳青兕叫道:“慢著,二位急什麼。”
費全不敢看上麵的官老爺,隻是畏畏縮縮地道:“還要罰俺們?”
陳青兕搖頭笑道:“你們可是殺賊英雄,本官怎麼可能罰你們?不但不罰,還要獎賞,一人十五個大錢,還會發出告示,全縣表彰,表揚二位見義勇為的英雄事跡。”
費全不可思議的抬起了頭,看著年輕的縣令不可置信自問:“俺是英雄?”
“名副其實!”
陳青兕很肯定的給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