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得好,衝撞到了殿下的商會,那是他該死。”藍玉聞言,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坦然說道。他麾下義子眾多,這次回京,京師外義子被殺的事情,還沒有傳到他這裡來。不過藍玉本身的性格,也是極為護短,那麼多的義子,他連名字都記不全,甚至很多義子,在認他作為義父後,幾乎都沒咋見過。這哪裡能和自己的外甥孫想比,彆說朱英是皇長孫,便是其他的人,亦或是姐姐的孩子,如常森,也是如此。朱英聽到藍玉這般說,也沒什麼意外,這個反應早就在他的預料中,隻是他想說明的,並不僅僅是這些。而後再次說道:“涼國公覺得,這些年來,他們已經做了多少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而而之所以能夠逍遙到如今,是否都是沾了涼國公的光,亦或是,頂著涼國公的名頭在做事。”麵對朱英的提點,藍玉眉頭微皺,不由問道:“殿下的意思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涼國公可要清楚自己的身份,可不僅僅是大將軍,更是我的舅爺,我父王的舅舅。。”“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舅爺認的這些義子們,可都算得上皇親國戚了,舅爺覺得,是不是要給他們加入宗人府呢。”朱英冷聲說道,宗人府隻有皇室宗親能入,便是朱英的外婆藍氏,或者駙馬一流,都是不能入的。朱英這般說,隻是一種誇大的提點。藍玉顯然明白了朱英話中的意思,他不是不懂,隻是從來沒有想過這些事情。對於很多武將來說,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然後便是乾仗,有什麼不爽的,乾就完了,很少會去考慮後果如何。尤其是藍玉在成長的過程中,很是受到了常遇春的影響。好的方麵是打仗勇猛,為人豪爽,壞的方麵便是容易滋生事端。像是朱元璋想儘辦法推廣的大明律,大誥等,藍玉家裡有,但卻從來沒有翻閱過。藍玉的臉上閃過一抹遲疑猶豫,按理說朱英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藍玉對於那些義子們,也不可能有太過的記掛。隻是一下子這麼多人,大部分還分部在軍中,這會對軍中產生很大的影響。藍玉之所以能夠把持軍隊的核心指揮,最為主要的,還是依靠這些名義上的義子。糾結了許久,藍玉狠心說道;“殿下,我這就下令,將所有義子全部抓來,該殺的殺,該流放的流放。”藍玉很清楚,站在他麵前的將會是未來的大明皇帝,都已經說得這麼明顯,還不知趣,那與跟皇帝對著乾,沒啥區彆。朱英輕輕點頭,再次說道:“倒也不需要太過於激烈,一棍子全打死也不行。”聽到這裡,藍玉放下來心來,他還以為是朱英是認為他對於軍隊的掌控太過於嚴密,想要清除他在軍隊中的黨羽。古代的義子,看似認起來隨便,但這層父子關係,是實打實的,孝道這個玩意,可不是開玩笑。這些義子是軍隊中層軍官的存在,如若藍玉是一顆大樹,那麼他的義子就是枝丫。“請殿下指教。”到了這份上,藍玉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起身向著朱英深鞠躬。至藍玉見到朱英,到現在,連兩個時辰都沒有,但似乎藍玉就已經完全認定,朱英便是自己的外甥孫了,而且從言行上的態度,跟對太子朱標,都沒有多少的區彆。藍玉已經四十七歲,自小就跟隨常遇春進軍營開始,至今已然有三十年,再是如何,也見識過很多人了。在看到朱英,知道朱英的身份的那一刻,藍玉就已經意識到,這將是他未來的希望。不要小看一員大明頂尖層次大將軍的智慧。所以藍玉並沒有去想過朱英身份的真假性,都已經得到陛下的認可了,還去想這些乾嘛,況且就憑這長相,怎麼說都是太子朱標的子嗣。藍玉現在最為迫切的,就是想要得到朱英的認可,因此在錦衣衛衙門,毫不猶豫的就邀請朱英到常府過來。目前來說,和朱英在血脈上最為親密的長輩,除了陛下,便也隻剩下他的姐姐藍氏。朱英深深的看了一眼藍玉,而後問道:“現在東昌民田,還在舅爺手裡嘛。”聽到這話,藍玉不由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隻能訕訕的說道:“還在呢。”畢竟強占民田,可不是什麼光榮的事情。朱英點點頭,對於這點並不意外,直接說道:“明日早朝,舅爺便向陛下請罪吧,同時請求禦史審查麾下的那些義子們。”聽到這話,藍玉雖然有些不舍,但並沒有違背朱英的意思,認真的說道:“一切聽從殿下的吩咐。”藍玉本就對於自己的前途極為擔憂,現在外甥孫給自己出謀劃策,自然聽令就是。哪怕是現在把兵權都卸了,隻要朱英支持他,就不怕沒有再掌兵的日子。常升就這麼像個木頭人一般,坐在旁邊聽著朱英和藍玉的交談。期間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雖說他繼承了父親常遇春的爵位,但由於是次子的緣故,和軍中的將領並不算熟悉,曾經都是以大哥為主。當然,他也是知兵事的,在打仗這一塊,比起一些名將來說,當然是差遠了,但比起一些軍中的其他將領來說,也算得上可以。曾經也奉旨出去練兵過。而目前朱英和藍玉的交談,顯然是關係到日後的兵權變化,這算得上是一等一的機密大事。便是在這個時候,葉月清攙扶著藍氏走了過來。“開飯了,雄英快來嘗嘗外婆的手藝。”藍氏笑著說道。“好嘞。”朱英起身看去,隻見葉月清和藍氏間,經過和短暫的相處,變得極為親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而葉月清看向朱英的目光中,隱含著一層嬌羞,不敢直視。膳房裡,剛剛進入,便是一陣陣清香迎麵襲來,慢慢一大桌子的菜式,色相俱全。可以看得出顯然花費了很大的心思,怕是整個常府的廚子,都動了起來。便是在朱英入座,準備就膳的時候。大明皇宮,春和殿中。此時,朱允炆正一個人坐在院子裡,呆呆的看著落日的夕陽的。他感覺自己的人生,就如同這夕陽一般,正在不斷的墜落。早朝過後,表哥李景隆和先生黃子澄的沉默,已經讓他明白,現在的他,不管是從哪個角度上來說,都無法對抗自己的大哥。可是,難道他就隻能這般乖乖認命不行嗎。這要他如何才可以甘心。甚至於,在他的腦海裡,還閃過一些大逆不道,甚至於有些瘋狂的想法。假若,皇爺爺突然重病去世的話,大哥還未入宮,這皇位便是隻能落在我的頭上吧。朱允炆的臉上,閃爍著猙獰。不過很快就散去了,這隻是一種妄想,甚至於朱允炆的臉上有些自責愧疚。自小深受儒家教育栽培的朱允炆,在思想這塊,還是沒有多大問題。微微猶豫了一下,朱允炆在內心暗道:不能是皇爺爺,還是大哥突然暴斃最好。這個時候的朱允炆甚至沒有意識到,在他的心中,已然是有些認可了大哥的存在。或許也是受到了孝陵流言的影響。一頓胡思亂想之後,朱允炆直感覺精疲力儘,這個時候,他感覺自己沒有幫手了。信賴的表哥,依賴的先生都這樣了,他還能如何。“殿下,娘娘說是該用晚膳了。”一名宮女躬身萬福,對著朱允炆說道。“本宮沒胃口,吃不下。”朱允炆有些不耐煩的說道。現在的朱允炆,哪還有心情去吃飯啊。“這...”宮女有些不知所措。這般回去,少不得挨一頓訓斥。“本宮說吃不下,你是聽不到嗎!”朱允炆見宮女並未離開,隨即就大聲嗬斥起來。他本就極度的壓抑,像是找到了一個宣泄口一般。平日裡的皇孫殿下朱允炆,都是儒雅隨和,這等暴怒的神色宮女何時見過,立即被嚇退了好幾步,然後躬身行禮後離開。看到宮女離開,朱允炆這才停歇下來,有些泄氣的繼續躺在院子裡,眼睛直愣愣的看著西邊的斜陽。此刻的斜陽,已然不再刺眼,朱允炆就這麼看著它,緩緩的落下去。“本宮不是說了,本宮不吃,你是想要挨板子不成!”“娘!你怎麼來了。”沒過多久,朱允炆聽到身後傳來了腳步聲,他以為是宮女去而複返,就下意識的大聲嗬斥起來,然而轉身看去,卻是母妃來了。宮女跟著呂氏後麵,聽到嗬斥聲,不由一個哆嗦,有些害怕。呂氏很漂亮,身材妙曼,但從容貌上,隻有約莫二十多歲,完全看不出,已經生育了六個孩子。沒錯,現在的呂氏,已經給薨逝的太子朱標,生了三男三女。洪武十年出生的朱允炆,洪武十八年出生的朱允熞,洪武二十四年出生的朱允熙。還有洪武十二年出生的朱寶琴,洪武十五年出生的朱倩雪,以及洪武二十一年出生的朱夢潔。朱元璋定下的子孫取名規則,卻是沒有飽含女子,所以女子在起名上,比較隨意一些。自朱允炆開始的十四年期間內,呂氏大約兩年多便為朱標誕下子嗣,從中可以看出,朱標對於呂氏的寵愛,是很高的。其實就朱標個人而言,對於朱允炆和朱雄英來說,和朱允炆的感情要更加深厚一點。最為重要的便是,朱雄英一直都跟著朱元璋還有馬皇後生活去了。朱允炆則是一直在朱標的身邊。能夠成為太子次妃,呂氏的家境雖然放在京師的頂層圈子不算什麼,若是放在地方,也算是一方大員。在呂氏成為太子妃後,他的父親也從從七品提拔到了正五品,而後呂氏轉正為太子妃後,更是再次提拔到從三品的文官。隻是呂氏的父親並不在京師,而是在地方上擔任布政使司參政。這個官職可不算小,對標後世已經接近副省級彆,是手裡有實權的,隻是到現在的大明京師,王公貴族紮堆的地方,就顯得不怎麼起眼。地方官員和京師差一品,在京師是如同正四品級彆,像這個級彆的大臣,死在朱元璋手裡的也差不多破百了。呂氏自小也算是大家閨秀,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見到兒子這般異常,立即明白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們先下去吧。”呂氏對著宮女太監們吩咐道。待周圍無人後,瀕臨崩潰的朱允炆再也忍不住,走上去抱住母妃,開始哭泣起來。人在最為脆弱的時候,才會發現父母才是自己心中真正的避風港,朱允炆也是如此。呂氏沒有說話安慰,隻是輕輕的拍打著朱允炆的後背,就像是小時候一樣。良久,朱允炆這才停止抽泣,呂氏不急不緩的拿出手帕,為朱允炆擦拭淚痕。待一切完成後,呂氏這才輕聲問道:“和娘說說,是受到了什麼委屈嘛。”聽到母親的聲音,朱允炆的心慢慢的平靜下來,開始緩緩講述,關於自己和表哥李景隆,黃子澄的猜測。還有關於大哥朱雄英,所聯係發生的一切。聽到當年的朱雄英竟是沒死的消息,呂氏眼中閃過震驚。死而複生這等事情,委實是太過於誇張,讓人難以接受。不過當朱允炆說出,自己通過調查,知道孝陵的一些情況後,呂氏也就明白。假死這種事情常有發生,雖然朱雄英這事有些離奇,但至少不算是複活,能達到接受的範圍。關於孝陵陵墓的事情,呂氏當然知道,甚至比朱允炆知道的版本還要多。作為目前的太子妃,呂氏每天的生活,除了日常習練琴棋書畫外,其他時間基本上就是在後宮裡,和諸多嬪妃一起聊聊八卦,逛下後花園這樣子。後宮還會舉行一些庭會,或者會從宮外請一些人來表演唱戲,供妃子們平時消遣。雖說後宮很多嬪妃,都屬於呂氏的長輩,是陛下的妃子。但實際上太子妃的地位,遠遠要比普通的嬪妃來得高一些,呂氏在後宮過得還很是滋潤的。雖說有厚厚的宮牆,好像有一種籠中鳥的感覺,但其實上作為大家閨秀,從小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僅僅便是如此,就讓你意誌消沉,一蹶不振嗎。”聽完兒子朱允炆的話後,呂氏不過沉吟一番,就出聲說道。“娘,可是我還能有什麼辦法呢。”朱允炆垂頭喪氣的說道。呂氏道:“曾經娘生下你的時候,也隻是你父王的側妃,當初你都不是嫡子。”“你再看看如今,陛下已經親口宣布你為太孫,隻等九月冊封,如此看來,有什麼好失落的呢。”“一時的失去,不代表永久的失去,娘當年也是這般走過來的,再者說了,這事最終如何,還不知道呢。”“現在彆說你大哥還未進宮,哪怕是進宮了,陛下也不可能馬上就冊封太孫。”“你大哥在野十年,過的是什麼日子,哪能像你這般每天都有大儒教導,識不識字都是兩說。”“大明的皇帝,可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當上的,其中更是關乎到天下的興盛,現在你連人麵都沒見到,就如此意誌消沉,簡直是太讓為娘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