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英回道院子裡後,並沒有馬上睡覺。他本身就沒有早睡的習慣,基本上都是在晚上十一點左右。書房裡,葉月清陪在朱英身邊,為其研磨。朱英則是在紙上作畫。半響後,朱英有些尷尬的問道:“怎麼,能不能看懂。”葉月清看著畫麵上的一團黑不溜秋的東西,不由有些慚愧的說道:“東家,月清愚鈍,並不能理會這其中的含義。”朱英回首看了一眼畫麵,雖然知道自己在作畫上的天賦爛到可以,但是畫出這麼個東西來,也是他本身沒有想到的。“我將這個物件,稱之為車床,便是和在兵仗局那些木匠加工箭頭一般,用以加工火繩槍。”“你看這個地方,便是像鐵匠所用的火箱般提供力道,然後帶動中間的木柱不斷的旋轉。”“火繩槍所用的槍管,火彈需要貼合才能使用,在這上麵,提供精度,保證每顆火彈的大小相同,槍管的大小也相同。。”“這樣大批造出來的火繩槍和火彈,就全部能夠通用。”說完後,朱英看了還在思索的葉月清問道:“可明白我的意思。”葉月清微微點頭,說道:“月清明白。”“真明白了?”朱英有些不信,他感覺自己都沒說清楚,莫不是忽悠他的吧。“真明白了。”葉月清認真的點頭回道。“那行,你便將心中所想的車床,在紙上作畫出來吧。”朱英遞過畫筆說道。葉月清沒有猶豫,接過畫筆就開始在紙上作畫起來,朱英就在旁邊看著。不過幾十個呼吸的時間,朱英望著紙上已經成型的車床圖案,有些無語。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對比葉月清畫出來的車床,幾乎活靈活現,手速這般快捷的情況下,還畫得極為細致。感覺要不是為了快速表達,或許葉月清還會在車床上畫上一些雕紋。不過朱英臉皮厚,若無其事的看了看,指出了幾點錯誤的點。讓葉月清重畫過後,朱英輕咳一聲這才說道:“明日我便給錦衣衛傳令,你拿著這畫,去火藥司,給那些調過去的木匠師傅講解。”“包括其所使用的用途,讓他們快些把這些車床造出來,然後學習加強。”看到葉月清如此強大的理解能力,朱英也懶得自己去搞了,乾錯就把火繩槍的事情,直接交給葉月清算了。“好的東家。”葉月清抿嘴一笑,點頭應道。“今日便就這樣吧,睡覺去。”朱英頓感無語,轉身回房。看到這一幕,葉月清笑容僵硬,神情懊悔,她剛剛不該笑的。“東家應是不會放在心中吧。”收拾書案的同時,葉月清心中想到。朱英進了房門,脫去外袍,就準備去床上睡覺,隻是到寢房裡,他看到自己的床上竟然有人。床上的人隻能背對朱英,夏天的杯子非常輕薄,可以看出姣好的曲線,烏黑長發更是明確了性彆。許是察覺到有人進來,床上那人轉了過來。朱英看去,原來是趙香熙。“誰讓你進來的。”朱英皺眉問道。朱英的語氣帶著訓斥的口吻,讓趙香熙不由渾身一抖,連忙從被子裡鑽了出來。這一出來,趙香熙整個身軀都完全的暴露出來,渾身隻披了一件薄紗,裡麵的風景若隱若現,加上昏暗的燈光,其臉上的紅暈,一股旖旎的氣息蔓延開來。換了常人,怕是早就血脈賁張了,然而後世過來的朱英,實際上也好不到哪裡去。也就趙香熙長得確實不錯,不然一句‘換一批’差點就要脫口而出了。乾啥啥不行,口嗨第一名。真正的朱英,當親眼見到這等場景,終究還是有些燥熱感,腦海中千百個想法頓時閃過。“東家,我隻是想過來幫忙暖床。”眼見東家不說話,趙香熙有些不自信起來,心裡頭也很是後悔,自己是不是表現得有些急促了。太早了,也太快了。東家這般人物,早就不知嘗過多少女人了,是不是會將自己認為水性楊花的女人。有些被震撼到,導致想入非非的朱英,被趙香熙的聲音驚醒過來。口乾舌燥的朱英,心裡頭有些蠢蠢欲動。不過最終還是忍住了,故作鎮定的說道:“穿好衣服,下次彆這樣了。”“是,東家。”趙香熙不敢多說,目前他的身份,僅僅是個丫鬟,這要是傳出去可是大忌。哪怕是同房丫鬟,也隻是陪襯,在小姐承受不住的時候頂上,哪有單獨行事的資格。這番趙香熙如此冒險行事,隻是想趁現在名分未定,先斬後奏,為日後的一些事情鋪墊。她心中清楚,東家肯定知道自己才是真正的高麗公主,葉月清不過隻是麾下,這概念完全不同。不過今夜,她已然不能得逞。趙香熙走後,朱英關上房門,並沒有反鎖。躺在床上,還能聞到淡淡香氣。‘要是葉月清也這般懂事,那就好了。’‘何必裝什麼正人君子呢,這能有多大的乾係。’微微歎息一聲,朱英輾轉反側,這漫漫長夜,屬實難熬。......次日清晨,朱英從迷糊中醒來。“東家,涼國公已到了多時了。”剛睜開眼,葉月清的聲音就從耳邊傳來,望外一看,外麵天色已然是大亮。朱英這才想起,昨夜入睡的時候,約莫都聽到了雞鳴聲。起床更衣,葉月清已經安排了洗漱水,而後給朱英梳頭係發。院子裡,藍玉好整以暇的坐著,沒有絲毫急躁,耐心等候。看到朱英從裡屋出來,這才起身。雖然從輩分上說,藍玉屬於朱英長輩,但實際上作為皇嫡長孫,這概念就完全不同了。皇嫡是比輩分更高的優先級,哪怕是藩王那些親叔叔,見到朱英也無法托大。“舅爺久等了。”朱英笑著說道。藍玉目光在葉月清和朱英身上轉了一圈後,臉上有著很明顯的‘我懂’之意。耐人尋味的笑容,朱英見到也懶得解釋。“今日某過來,是給殿下送好消息了,前幾日陛下交代,讓臣尋五千人馬作為殿下親衛,某從五軍都督府總調精銳四千。”“而後在十二衛府軍右衛調了精銳千名,今日已經全部就位,便等殿下檢閱。”藍玉直接說道。目前這個點,藍玉已經是上過早朝來的,葉月清還沒來得及去藍府,藍玉自個就過來了。“倒是個不錯的好消息。”朱英眼睛一亮,昨日老爺子來了自己這邊,聊了那麼多的事情,竟然沒說這個事。這可是兵權呀。五千人看似不多,但這要看在哪個地方,這裡是京師,大明皇都,概念就完全不一樣了。朱英原以為自己接觸兵權,或許要等到入宮後才可以,沒想到老爺子動作這麼快。他也並非是沒帶過兵的,但最多的一次也不過隻有千騎而已。畢竟朱英一直都是以商業活動為主,隻有在原始資本積累的時候,才有帶兵作戰,有了起色後就很少參與了。從藍玉的話中不難聽出,這五千人,定然是精銳中的精銳,否則藍玉也不會親自挑選。“殿下,府軍右衛的指揮使,是某的大哥。”稍微猶豫了一下,為了怕殿下誤會,藍玉還是補充說道。“大舅爺?”朱英略帶疑惑的問道。古代像是大哥這樣的稱呼,尤其是江湖草莽,軍中比較多,朱英的意思就是問是不是親大哥。對於自身的一些關係,尤其是娘家勢力這邊,目前朱英並不是很清晰,藍玉是因為一直有關注,所以才了解,其他的就比較模糊了。藍玉點頭道:“正是十二衛府軍右衛指揮使藍榮。”朱英了然,還真是親大哥。天子十二衛,在京師諸多衛所中,算是最為高級的了,皇帝直屬,平時都是護佑皇宮,屬於宮廷禁衛。雖然很想現在就去看看自己的親衛,不過朱英還是忍住對藍玉說道:“有些事情,當要舅爺知道,跟我到書房一趟吧。”藍玉不明所以,跟隨朱英來到書房。“舅爺自己看看吧。”朱英拿出昨日放置的三本奏章,遞給藍玉說道。藍玉接過,翻開查閱。奏章上的人名頓時讓藍玉熟悉,連看三本,便就已然確定這幾位都是自己的義子。對於這三人,其實藍玉的印象還是比較深刻的,也很是了解。這三人原先是藍玉部下,作戰英勇,敢為先鋒,隻不過南征北戰中受傷導致退役,都是如斷手斷腳這般無法繼續呆在軍中。三人跟藍玉的關係很好,而且不算文盲,多少有些學識,憑借軍功,就在京師附近的縣城裡從官,品級還算不錯。其中一人,還是從六品的上縣知縣。不過看完後,藍玉有些疑惑,沒能明白朱英的意思。這裡麵是跟‘以工代賑’有關的上奏統籌情況,藍玉仔細看了看,也沒瞧出什麼問題。新以工代賑藍玉也是知曉的,不過對於數據就看不懂了。看到藍玉的眼神,朱英也不饒彎子,直接說道:“這三本奏章,是我從近百本跟以工代賑有關的奏章中,挑選出來的。”“這上麵的一些情況,和實際出入極大,目前這三本在錢糧問題上,是最為嚴重的。”“我也沒有想到,這三本上奏的人,竟都是舅爺義子。”朱英的語氣有些寡淡,甚至帶著一絲冷意。藍玉自然是能夠聽出來的。隻是在藍玉的臉上,還是有些猶豫掙紮,一時間沒有開口說話。三人的姓名在藍玉的腦海中逐次閃過,能夠在京師附近的縣城為官,立下的功勳可不算低。那名做到從七品的上縣知縣者,曾經更是藍玉的心腹親衛,忠誠無比,不是那些連名字都不知曉的普通義子可以比擬的。藍玉咬牙,微微低頭將那心腹親衛的奏章遞向朱英,道:“殿下,其餘兩者不論,此人曾為大明立下汗馬功勞,可否饒其死罪。”涉及到貪汙,在如今就沒有能活的,不過哪怕是朱元璋,也是看人下菜,主要屠宰的對象還是在文官裡麵。大明的律法雖然嚴謹,但皇帝手裡是有特赦的權力,更多的是看人情。朱英沒有,但是隻要朱英開口,陛下定會應準,對於這些藍玉當然明白。那名親衛能夠讓藍玉低頭求情,顯然關係匪淺,不過藍玉也沒其他太大的要求,僅僅是想求條活路,革職查辦那是必然的了。朱英看向藍玉遞來的奏章,沒有伸手去接,轉而說道:“能夠讓舅爺親自為其求情,想來曾經也是一員虎將。隻不過他有功,能夠坐到上縣知縣,大明也沒有虧待他。”“功已經賞賜過了,現在自然不存在功過相抵這樣的。在這麼多施行以工代賑中,貪汙位列前三,平時的一些作為也可想而知。”“若是其他時候,那就罷了,舅爺開口,多少要給些顏麵,不過這可是新政實施,天下多少人都在關注此事。”“他們的膽子,也委實過太大了,打仗時敢為人先,貪起來也不落人後,是誰給了他們這般大的膽子,連賑災的錢糧,也敢私吞!”說道後麵,朱英的語氣已經越來越重,眼神更是盯著藍玉,強大的氣勢,直接衝擊藍玉本身。尤其是最後的那句詢問,更是調轉矛頭,直指藍玉。便是藍玉身經百戰,在朱英的氣勢之下,也有些難以承受,這其中還夾雜著皇家威嚴,任誰麵對,都要先弱上三分。話到了這份上,朱英正好借此機會,狠狠的打壓一下藍玉。最近這些天,他也能夠感受到,現在的藍玉行事,看似對他很是恭敬,但還是沒有真正的放在心裡去。就比如剛才藍玉說的五千人馬的事情,第一時間不是告訴自己,而是自己就調人去了。未免過於我行我素,尊敬而不尊重。看到藍玉的神情,朱英起身從書架上拿來一本冊子,丟向藍玉,而後冷冷說道:“涼國公且好好瞧瞧,這冊子上所記載的可是有所虛假。”那本冊子,便就是之前,由老爺子安排錦衣衛送來,跟藍玉所有關係莫逆的軍中人員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