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目前來說,李成桂看誰都想叛徒。“我現在唯一能夠相信的人,隻有你了。”高麗王宮後殿中,李成桂和宮廷禁衛統領,李原單獨在一起的說道。或許是因為都姓李旳緣故,李成桂對其沒有絲毫的懷疑。說話間的時候,李成桂不由看向李原左邊的胸口的位置,現在被厚厚的鎧甲擋住,當然是看不到裡麵。但是李成桂知道,那裡有一個箭傷,是李原為自己擋下來的致命傷。且那箭上,還塗抹了蛇毒,若不是恰好有大夫隨軍,必死無疑。李原聞言,低頭避開李成桂的注視,行上軍中禮節,而後沉默沒有說話。李成桂滿意的點點頭,他就喜歡李原這種寡言少語,不擅交談的人。因為往往是這種性格的人,會很容易受到同僚的排擠,且也會對自己非常的忠心。“李原,我現在已經沒人可以交談了,我以為自己已經掌控了高麗,但是國師的到來讓我發現,原來在整個朝堂上下。”“不知道多少大臣都投靠了群英商會。你說,他們明明是高麗人,為什麼要去投靠一個漢人成立的商會呢。”“我甚至都不知道,有多少的將軍,也被群英商會收賣了,我甚至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被收買的。”李成桂喃喃自語道,像是對李原的傾訴,又像是對自己說。李原依舊沒有說話,就好像沒有聽見一般。李成桂見此,眼神中更加滿意,剛剛的話,他其實多少還是有些試探的成分。不管是李原說群英商會的好話,還是壞話,他都會在心中產生懷疑。隻不過說完後,李成桂又突然問道:“告訴我,你是否接受過群英商會的好處。”李原麵無表情,不過心中卻是有些震蕩。但在下一刻,李原就坦言說道:“收過,家裡的雪花鹽,幾乎都是群英商會送的。”“好你個李原,沒想到連你也....”話說到一半,李成桂突然就卡主了。因為這個時候的李成桂才發現,群英商會送東西最多的,好像不是大臣,而是自己。現在王宮的雪花鹽,還有一些名酒,甚至不少奢侈的物件。似乎都是群英商會送來的。若是他沒記錯的話,自家的妻妾所用的胭脂,絹布綢緞,也是群英商會送的。而後,他微微低頭,看向自己這件色彩鮮麗的袞服。似乎就是群英商會的裁縫,專門給他訂製的,一共還做了三江。一下子,李成桂就啞口無言了。“大將軍,群英商會隻是一群商人,他們有著自己的利益目的,大將軍應該想辦法去掌控。”“況且,現在大將軍還沒有稱王,很多大臣雖然已經暗中歸附了大將軍,但在名義上,大將軍終究還是將軍。”李原開口說道。或許這幾年以來,這是他開口說過最多話的一次了。李成桂聽完,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對呀,雖說他現在屬於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概念,但他終究不是高麗王。哪怕如今的高麗王隻是一個傀儡,但在名義上,他就是臣。要是將這些和群英商會有利益勾結的文臣武將全部趕跑的話,那他也沒人可用了。當然,他要是真這麼做,最大的可能,就是他自己下台。想到這裡,李成桂的腦海中冒出兩字:稱王。唯有稱王,在很多方麵,才能以民族大義去掌控朝臣。“謝謝你,李原。”李成桂認真的說道。這一刻在他的心裡,就算是妻兒,都沒有李原來得更加信任。李原恢複了沉默,麵對李成桂的感謝隻是微微低頭表示尊敬。不過此刻李原的心裡,已經想好晚上回去後,情報的內容該怎麼寫了。......大明京師城郊,玄甲衛所在大營內。朱英正在麵見藍玉,以及數位淮西武將集團的勳貴。其中包括景川侯曹震、鶴壽侯張翼、舳艫侯朱壽、定遠侯王弼。朱英看著麵前的諸多淮西核心武將成員,微微有些感歎。從麵相上來看,藍玉幾乎算是最為年輕的了。其他人,個個都已經是兩鬢發白,最小的估計都有五十多了。雖說依舊體態彪悍,但在大明如今的平均年歲算來,都屬於老人級彆。“諸位的功勳,我就早聽聞過太多,皆是我大明的大功臣。”一句話,朱英就定下了基調,同時也讓幾位淮西武將心下放鬆起來。這說明,長孫殿下對於他們是認可的。“殿下這次鎮守河南,驅除瘟疫,簡直活人無數,功德無量。現在好多關於殿下的戲曲,都已經在京師傳播。”“隻不過大多數京師的人,都不知道殿下的真實身份,若是待殿下的身份展現的時候,某估計呀,絕大多數人都得要驚掉下巴。”藍玉大笑著說道。曹震等人,也隨之大笑起來。朱英麵帶微笑,回道:“這些都是仰仗了爺爺的指示,不值一提。”藍玉卻是搖頭道:“殿下說這話,可就是太謙虛了,那些驅趕瘟疫的法子,某也是看過的。”“不瞞殿下,某也曾經負責過瘟疫有關的處理,像是在西南那邊,瘴氣多生,易產瘟疫。”“但是這些法子,是某從來沒有見過的,在大明,甚至諸多前朝,都是從未聽說過。”“這都是殿下首創,旁人可學不來。是真正的大功德。”藍玉的坦言,讓曹震等人紛紛點頭。賑災,瘟疫,都是有軍隊參與,主要就是鎮壓動亂。所以在場的將軍們,基本上都參與過。不過采取的措施都一樣,無非就是隔離。而朱英的一係列安排,還有各種預防的應對手段,才是關鍵部分。或許在後世看來,很簡單,不過是基本操作。但在如今的大明,就是最快,也最有效的方式。以後瘟疫再次出現,就可以按照同樣的法子去處理了。“此事便不用多提了,這次涼國公按照我的意思,將諸位召集過來,便是我有些事情,想和諸位協商一下。”在說這個話的時候,朱英數次將目光看向藍玉。個中關鍵,當然是和自己曾經的恩人李行有關。藍玉頓時也感覺到了異常,眾人沉默下來。“想來大家都是聽說了,關於之前在朝堂上,爺爺提出的有關軍政分離的事情吧。”“這次我主要跟諸位說的,便是在這之上的一些細節。”“在我流浪西域的時候,曾經遇到過一個貴人。是因為他,我才能或下來,才能在這裡,和諸位同坐一起。”“前段時間我得到消息,我的恩人,連同在所在的村落,都被人給屠殺乾淨。”說到後麵,朱英的語氣,越發的冷漠。“竟有此事,簡直是豈有此理,究竟是什麼人,敢如此對待殿下的恩人,某必要將其誅殺九族。”藍玉聞言,立刻暴喝說到。曹震等人更是義憤填膺,眼中充滿怒氣。所謂主辱臣死,在他們看來,長孫殿下和主公已經沒有區彆。朱英聽完,看向藍玉,平靜的說道:“情報上說,好像此人就是涼國公的小舅子。”藍玉怒氣頓時消散,整個人一下子就懵了。難怪剛才殿下多次看他,這要是按照他所說的誅殺九族的話,便也是連他也一同進去了。一下子,氣氛就變得尷尬起來。暴怒的眾人,頓時就安靜了下來,多是低著頭,不敢和朱英對視。“倒不是要責罰涼國公,這件事情,我問清楚了其中的緣由後,原來是涼國公的小舅子。”“在率軍行軍的時候,路過恩人的村子,強行征收糧食,在這方麵,發生了爭執,然後一怒之下就屠村了。”朱英繼續講述著。眾人見長孫殿下似乎沒有發怒的征兆,提起的心稍微鬆了一點點。藍玉不敢說話,隱約中已經猜到了自己這個小舅子是誰。他也沒幾個小舅子,能率軍屠村的,也就是那一個了。其實在場諸將對於屠村這事並沒有在乎,在乎的是長孫殿下的恩人,因此死了。“諸位覺得,將士屠殺大明百姓這事,是對也不對。”朱英似乎沒有追究恩人的事情,轉而問道。眾人不說話,朱英將目光看向曹震。感受到長孫殿下的目光,曹震隻能硬著頭皮回道:“當然不對。”朱英點點頭,也不想在這上麵給這些老將們上課。他們的思維方式,早已經定型,說太多也沒意義。“月清,進來吧。”在這個時間點,朱英突然把葉月清喊了進來。除了藍玉之外,其他人也是第一次見到葉月清,可以很明顯的看出,這位名為月清的女子,在長孫殿下這裡的地位怕是不低。“月清,你和諸位說說,此番本王率軍所定下的三大軍紀,八條規矩。”聽到東家的吩咐,葉月清沒有遲疑,直接說道:“此番殿下領軍,軍中立下三大軍紀。”“一,所有行動,必須嚴格聽從指揮,不得私自行事。”“二,大軍所過之處,不得從百姓手裡有絲毫索取。”“三,所有繳獲,必須充公,將士個人不得藏匿哪怕一個銅板。”“八條規定。”“一,和百姓溝通說話要和氣,二,和百姓的買賣要公平,三,若是借了百姓的東西,必須要還,四損壞東西要賠償。”“五,不可打人,不可罵人,六,不得損壞莊稼,七,不得調戲婦女,八,不得虐待俘虜。”“三大軍紀,犯者死罪不可免,八條規定,違反者視情節嚴重,重責重罰,上官連坐。”葉月清迅速的說道。看似很簡單的規定,但是諸位將領,包括藍玉在內,都是麵麵相覷。甚至沒有一人敢應聲。軍匪的概念,不僅僅是將領,更是深入到將士心中。嶽家軍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所以被千古傳頌。即便是後世近代,這樣的軍紀出現,都屬於鶴立雞群。許多亂世軍閥,哪裡會講究這些。殺良冒功這種事情,都好像已經成了個潛規則一般。這才是朱英要定下的重點。“能做到嘛。”朱英沉聲問道。這番,卻沒有任何一個將領,敢於回答。“諸位年歲已大,涼國公更是本王的舅爺。若是做不到,本王也不追究,不過勞煩諸位將兵權交出來。”“讓能夠做到的人來做,如何。”朱英平靜的說道。這次很直接。不管是恩人的死去,還是其他原因,對於軍匪一體的這種,朱英完全無法忍受。後世百姓談到軍人,是滿滿的榮譽,任誰都要豎起大拇指,讚一聲保家衛國的好漢。現在的百姓談到軍人,眼神裡隻有厭惡和恐懼,軍隊來了,和狼來了有什麼區彆。這是朱英在一路行軍的時候,路過某些村落,所看到的真實一切。攜帶著驅逐瘟疫所帶來的巨大名望,朱英第一個下手的,就是連帶藍玉在內的,自家麾下勢力。必須要進行一番改造,且刻不容緩。藍玉等人聞言,立刻表態,定能做到。朱英沒有多說,他很清楚,答應和做到,完全是兩碼事。現在他也沒指望一下子就能完成改革。接下來的方案,才是朱英最後的殺手鐧。“本王欲成立糾察衛,專職軍中軍紀的處理,上對將軍,下對士卒。”“但有任何違法亂紀之事,立刻處理。”“不過為了維護將士們的權益,本王將會請爺爺定奪,開設單獨的軍部刑處。”“但凡軍士違法亂紀,將由糾察衛提出上訴,具體刑罰決定,將會由軍法部根據大明律法定奪。”這是類似於軍事法庭的構思,不管是長官還是將軍,甚至包括統帥在內,對於將士不會再有處置權。大明現在的將軍,對於麾下的士卒,有著太高層次的處理。可以說是想殺就殺,甚至隨便安一個罪名都不需要。就是這樣的情況,給了將軍太高的權力。朱英要做的,便是成立如同後世的公,檢,司,法部門。不管是軍事還是民事,都要通過嚴格的程序,才能定下罪行。這樣好處在於,下層的權力將會被分散,形成多方鼎力的局麵。主要是保障了百姓的個人權益。而皇帝的權力,並不會受到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