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縣改製的消息,次日就在朝會之上被提了出來。朱元章按照之前大孫的意思,在南直隸地區,先行製定三分縣城。即知縣,治安署,司法署。這也就意味著,在南直隸地區,知縣不再享有判桉權,衙役管轄權。“就這般定下吧,眾位愛卿,可是有什麼意見。”“隻管大膽的提出來,咱不會怪罪的。”朱元章坐在龍椅上,澹澹的說道。然下方群臣紛紛擾擾半晌,卻無一人上奏。大家都不是傻子,現在這奉天大殿上,太孫殿下都不在了,以陛下的暴躁性子,誰敢站出來反對呢?哪怕這是錯的,也不能說啊。說就是掉腦袋的活。朱元章見此,又道:“既然眾愛卿都沒意見,那這件事便就如此定下來吧。”“詹徽。”“臣在。”“立即發布昭告,通稟南直隸地區所有縣城知縣,讓他們加緊建造治安署衙門,司法署衙門。”“另行開啟考核,各地司法署,治安署衙門缺額,由通過考核候補官員補上。”“臣遵旨。”“茹瑺。”“臣在。”“治安署這邊的官員,就從兵部這邊走吧,你好生挑選一些不錯的苗子,莫要讓咱失望。”“臣遵旨。”隨著朱元章一道道諭旨的下達,對於縣城的改製,就這麼直接定奪了下來。按照吏部這邊的進度,三日之內,就要確定好名單,而後經過朱元章的審查,便就直接下達上任文書。在現在這個世道,有些事情,也就是朱元章一句話就能決定的。所謂一人獨裁,便是這般道理。知縣改製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京師城中。許多錦衣衛暗線的說書人,也開始跟百姓們解說,這知縣三分的好處。“我老早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還是陛下他老人家厲害。”“原本我還覺得沒啥呢,聽這說書先生這般一說,才發現確實是這麼個道理,有些知縣啊,心黑得很,如此治上一治,也是個好事。”“陛下當真是英明神武,一舉一動,都是為咱老百姓著想,生怕咱們給受欺負了。”朱元章坐在平安茶樓的雅間裡,聽著下邊大堂說書人的陳述,還有百姓們的叫好聲,笑得極為得意。“這邸報呀,當真是個好東西,蔣瓛,你說咱以前怎麼就沒想到呢。”“邸報一出,再讓說書先生好生講解一番,百姓們也能發表自己的看法。”“有時候啊,那些個官員,總是想著自身的利益得失,就從來不為百姓考慮,即便是那些個學子們,又是一些什麼得性。”“咱還記得,有次特意去了躺國子監旁的酒樓,暗中聽下那些學子們,可有什麼遠大誌向。”“結果一個個的,都在談論哪裡富庶,哪裡的婆娘水靈,哪些地方刁民最多如何避開。”“當時把咱給氣得,還要那科舉有啥用,讓這麼一群酒囊飯袋去從官,這不是禍害百姓嗎。”朱元章氣呼呼的說道,同時也說出了當年,為什麼要把科舉給停了的緣由。蔣瓛在一旁聽著,聽到陛下的問話,遲疑了一下回道:“臣讀書少,對於這些不是很懂。”“不過在臣看來,文官說好,不見得好,百姓說好,那就肯定是好了。”“太孫殿下開辦京師邸報,應該也是想讓百姓們知曉,咱們大明對於百姓們的看重吧。”“臣在錦衣衛多年,見過太多貪官,他們最喜歡的,就是行欺上瞞下之事。許多官,就是欺負著老百姓不識字,便就瞎說。”“跟那些地主豪紳聯合起來,一起乾些蒙騙的事情。”“現在有了太孫殿下的邸報,百姓們哪怕是不識字,也能聽說書先生去說,自然就懂了這其中的道理。”朱元章有些詫異的看向蔣瓛。平日裡一天憋不出一個屁的蔣瓛,什麼時候也能說這般多的大道理了?蔣瓛感受到陛下的目光,解釋道;“陛下見笑,臣方才有感而發,小時候家裡並不怎樣,當時的縣太爺,就是假借元人的告示,對我們進行欺瞞。”“那個時候更難,那些蒙文,十裡八鄉都沒幾個能看懂的,元大人的蒙語,也沒人能聽懂。”“那些個當官的,自然想怎麼說,就怎麼說。”朱元章聽到這些話,有些感歎道:“咱當初,又何嘗不是呢,這些個狗官,人全都給餓死了,還在自個家吃香喝辣。”“往後啊,得多來這茶樓聽聽民聲,有些什麼不足之處,當是能早些發現。”京師邸報,讓京師的百姓,彷若是一下子全都‘活’了起來。這段時間,朱元章沒事的時候,就喜歡到京師的街道裡逛逛。看看這京師繁華,還有百姓們臉上那股子‘勁’。這種生機勃勃的朝氣,讓朱元章沉醉其中,且對於最近的京師來說,真可謂是每過幾天,就換個模樣。......在大明如火如荼的改革中,倭國這邊,卻是進展的不太順利。馮勝坐鎮中央,另外三路的親王的消息,也不斷的彙聚過來。或許是由於人生地不熟,許多將士也不太習慣倭國的一些情況。前幾天的一場地震,就鬨得人心惶惶。甚至軍中還有流言,說是土地老爺發怒了,大明不該到倭國這裡來。斬殺了十多個軍士,這才把風波給停了下來。其實倭國的百姓,對於大明的統治,並沒有太多的抵觸,除了一開始的時候,有些人心惶惶外,後來就慢慢的好轉起來。主要還是在於交流方麵,畢竟翻譯就這麼多。倭國的城池,尤其是在城主府這塊,充滿著唐朝的風味。馮勝不習慣跪坐的感覺,便叫人打造了一些座椅。查看地圖時,外麵院子裡傳來響動,馮勝抬頭看去,是侄子馮誠到了。馮誠是兄長馮國用之子。“誠兒,現在三王那邊,可有什麼情況。”馮勝招呼侄子過來入座。在這幾天的時間裡,馮誠就一直負責對外查探,還有收集一些關於三王的消息。馮誠回道:“叔父,目前來看,最為厲害的還是燕王了。”“燕王打造城池,擴充防守,最主要的是他得到了當地倭人貴族的投靠。”“現在已經找到了藏匿的糧食所在,估計未來小半年都不愁無糧可吃。”“晉王那邊還算平穩,前麵連續拿下兩座小城,數個村寨,在晉王的軍中,應該有太孫殿下那邊過來的親衛。”“他們將倭人集中在一起,並且組建了一支倭軍。”“這些倭人,下手是真的狠,不過簡單的操練,現在完全在成為前鋒壓上,屬實立了不少功勞。”“打了這麼多地盤下來,晉王本身的軍隊,幾乎沒有什麼損耗。”總結下來的意思,就是朱棣那裡運氣好,得到了當地倭人貴族的支持。晉王那裡手段高,操練出一支倭人軍隊,不費自身兵力,就打出了大片地盤。“齊王那邊呢?”馮勝抬頭問道。馮誠有些苦笑道:“齊王占據城池之後,縱馬於野,每日就是以屠殺倭人取樂,周邊城池,打下來後,更是直接燒毀。”“如今齊王方圓數十裡地,可謂是堅壁清野。”“大量的倭人直接被貶為奴隸,因此齊王那邊的聲勢,對於倭國來說,反而要比燕王還有晉王更大。”“許多倭人得知消息後,更是大規模的朝晉王的地盤跑去。”待侄子馮誠說完,馮勝開口道:“看來三位殿下,各有千秋,既然如此,我也沒什麼好擔憂的了。”“倭國那邊,目前也不敢貿然對我軍展開攻勢,隻需把地圖繪製完成,先將這九州島慢慢蠶食即可。”“高麗那邊,可有取得聯係嗎。”馮誠回道;“叔父,侄兒派去的軍士,在去高麗所占據地盤路上,被燕王的人給攔住了。”“燕王殿下的意思,高麗抵達九州島的兵馬,由他來負責溝通即可。”聽到這個話,馮勝心裡頭有些沉思起來。道衍在高麗當了國師的事情,是大家都所知曉的。當初最早的分配方向的時候,燕王朱棣就自請西北方向。九州島的西北方向可並不富裕,但燕王朱棣卻很堅持。在那個時候,馮勝已經猜到了朱棣的想法,就是想和之前的老夥計勾搭上。短暫的遲疑後,馮勝並沒有拒絕。因為朱棣和道衍的聯合,雖然對於晉王還有齊王有所壓製,但對於大明來說,是一個很好的走向。馮勝曾經在遼東地區待了不少的時間,遼東的東南邊,就是高麗所在。是以馮勝跟高麗,也算是打過不少交道,不算陌生。高麗兵力的強弱,在馮勝的心中也有一個大概的標準。道衍在去高麗的時候,就已經是投奔了太孫殿下的,現在舊主上門,肯定還有幾分香火情。然而晉王朱棡這裡,擺明了就是得到了太孫殿下的扶持和幫助。到時候道衍怎麼去選擇,就跟他馮勝無關了。也是為了勢力在短時間內的平衡,道衍無論支持誰,對於馮勝來說都沒有太大的關係。如果道衍選擇晉王,那就更不用說了。朱棣自然會阻斷這中間的聯係。......姚廣孝看著麵前跪下的十多高麗將軍,連忙扶起。“諸位將軍,當真是辛苦了,這次打入倭國境界,貧僧一定稟告王上,記諸位將軍的首功。”這十多位高麗將軍,衣衫不整,盔甲染血,眼神之中更是透露出疲憊哀傷。八萬多人,打到現在,僅僅隻剩三萬出頭。這幾日來,因為缺少糧食,所以隻能不斷持續的進攻,征伐倭國城池。每打下一個城池,就是搜刮城裡所有能吃的東西。不過教化的倭人,很早就開始轉移糧食,根本沒能丟下太多。這就隻能逼迫著高麗將領們,不斷的進攻。因為他們在擔心,如果連著休息兩天,將士們能不能承受,會不會出現逃兵。連續打了七天的硬仗,傷亡約有五萬軍士,這才勉強打下一座大城。也是在這個時候,高麗將軍得到消息,後方支援的大軍,終於是登錄上島了。他們看著國師和藹溫和,一臉輕鬆的神情,心裡頭是止不進的憤怒。我們死了這麼多的兄弟,你...你就不能表示一點嗎。就幾句話給我們?現在這城池,還得給你來守,什麼不準搶劫都弄出來了。感情是來摘桃子的。即便是如此,高麗將軍們,也不敢有任何怨言,隻能憋在心裡。誰在乎軍士的性命呢,他們在乎的是,這一趟能撈多少錢財。“諸位將軍的功勞,貧僧銘記於心,此次大戰的勝利,離不開諸位將軍的奮勇殺敵。”“這裡過了如此般久,想必諸位將軍也是累了。”“那便先休息一段時間吧,接下來的事情,貧僧會安排人來處理。”姚廣孝說完之後,對著旁邊的衛光看了眼。衛光立即是心領神會,走到高麗將軍麵前,伸出手。高麗的將軍們,在短暫的遲疑過後,各自交出了身上的兵符。姚廣孝在抵達這裡的第一時間,就以慶功的名義,把十多位高麗將軍全部召集過來。還給剩餘的三萬精兵,送去了足夠的酒水,糧食。高麗將軍們本來是氣焰囂張,誌得意滿。然後當進入大帳後,看到周邊的三百刀斧手,就知道國師大人,這是要通吃的節奏。就在姚廣孝處理高麗將軍這些事情時,一名小兵來報。“啟稟國師大人,軍營外有大明官軍前來,持大明燕王令,想要求見國師大人。”姚廣孝聞言,頓時神情有些變化,沉默下來,沒有馬上作出吩咐。旁邊的衛光,眼神之中略有閃動。衛光自然是忠於太孫殿下,對於國師的一些事情,在京師的時候,就已經非常清楚了。現在燕王也到了九州島,然而太孫殿下支持的是晉王。就看國師大人怎麼選擇了。半晌,道衍輕輕歎息一聲:“讓他們來大帳見貧僧吧。”衛光沒有說話,隻是在收走高麗將軍們的兵符後,並沒有前去軍營。而是跟在了國師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