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事情就給徹底的敗露了。
為了防止敗露,是不是又得是全部殺了。
曆代王朝為了防止殺良冒功,總結出一套行之有效的辦法。
秦國最先推行軍功授爵製,也有一套防止殺良冒功的措施,對斬首有嚴格的規定:斬首時要齊著脖子根切下,露出喉結,防止軍隊拿小孩跟婦女充數。
要在戰勝後三天內將首級交給官吏驗明,以防止假冒充數。
軍官不可以殺敵,軍官的封賞以軍隊作戰後總殺敵數計算,杜絕指揮人員利用權勢“搶人頭”的情況發生。
人頭上交後,也有一套檢驗辦法。首先是看發髻形狀。戰國時期,秦人與東方六國發髻不同。
秦國地處邊陲,秦人發髻偏右,韓魏趙齊燕以中為尚,梳的都是中髻,交上來的首級一看便知敵我,有效防止割自己人首級冒功。
另外,斬級需要有隊友、官長左證,基本上不會發生搶人頭現象。
《裡耶秦簡》記載了一起殺良冒功桉件。
一名士兵殺死軍營值守崗哨,拿著人頭連夜前來報功。
驗首官員發現首級致命傷是短劍造成的,不是戈矛或弓弩,而兩軍交戰致命傷應該是矛戈弩居多,短劍殺人實在罕見。
於是當即下令各級軍官清點士兵數量,如有失蹤人員,立即前來認領首級,果然證實是殺良冒功。
大明如今,也是沿用了這種堅定的方法。
鎮海衛雖強,但在明初這個時候,即便有軍中貪賄的情況,不至於徹底的爛到根子,在很多方麵,也算是比較嚴格。
直到明中後期,才算是同流合汙,混作一團,揣著明白裝湖塗,你好我好大家好。
這下子,百戶們也變得糾結起來。
一個村子全給屠了,放在亂世沒人去管,可就現在,算是個大桉子,說不定還會驚動到京師去。
影響大了,問題就難辦了。
這可都是有大明戶籍的,每個人都帶著賦稅。
消失一個村的賦稅,哪怕是瞞,又能瞞多久。
就算是打通關係,把事情給壓了下來,這中間要花費多少錢財,還不是自個掏錢。
哪怕一時壓下去了,那麼這個村子的賦稅誰來出?
官府那邊可不傻,指定不會說給鎮海衛補上,鎮海衛這邊也不隻有一個千戶,彆人不拿點好處,怎麼可能幫忙。
難不成還拿自己兜裡的銀子,來幫忙這邊填坑?
如此算下來,每年交稅,讓沙千戶跟弟兄們來補?那還不得虧死。
“他娘的,這般合計,弟兄們還得倒貼錢財來養著。”
一百戶罵罵咧咧的說道。
先前提意見的百戶還是有些不甘,再次建議道:“要不說他們勾結倭寇?”
這話一出,其他百戶像看傻子般看向他。
尤其是沙弘光,眼神中都帶了幾分異樣:莫非是要坑我?
以為自己是燕王呢,想怎麼殺,就怎麼殺。
作為鎮海衛的一個千戶,哪有這般大的權力。
關鍵是上頭一查,指定沒得跑。
或許其他弟兄還能活命,自己絕對是隻有處死一途。
“把倭寇都給綁起來,回去領功去,彆整那些歪門邪道的了,咱們這裡的弟兄,都拖家帶口,出了什麼事,誰也承受不起。”
“家裡頭還有老母妻兒要養,少點就少點,總比丟了性命強。”
隨著沙弘光的開口,即便是心中有些不爽,也就隻能如此了。
不過這股子氣,便全部撒到倭商頭上,綁人的軍士,稍有不順就是一大耳光子過去。
打得這些倭商慘叫連連。
聽到叫聲,鎮海衛的軍士們更來勁了,掄起刀背就是一頓爆打,打得那叫一個頭破血流。
沙弘光也無所謂,哪怕打死幾十個,也沒啥大不了的,也不會說有人在乎。
這些倭寇的下場,自從被抓到開始,就注定了隻有死亡。
這種事情,上頭都是默許的。
不過沙弘光走著走著,突然想到,喝令一聲:
“少打死幾個,咱們鎮海衛那邊正好需要人修路,這些個倭寇,看著還算是有把子力氣。”
“聽說修路朝廷有撥款,拿這些倭人來頂替徭役,弄些津貼,應該還能有筆收入,若打死了,可就隻有一個人頭的賞錢了。”
軍士們聞言,頓時眼中一亮,看向倭人的眼神,就像是明晃晃的寶鈔那般,連忙停止了毆打。
百戶們看向沙弘光的眼裡,頓時帶著幾分敬佩。
到底是千戶大人,這份薅羊毛的本領,真就是常人所不能比擬的。
.....
“看來鎮海衛這些人,倒也還算有幾分良知。”朱英笑著說道。
遠方的探子,把沙弘光這邊的情況如數上報。
說什麼當然聽不到,不過安撫村民,綁走倭寇的事情,都是能看見的。
朱英對於這些軍士的要求,可謂是相當低了,隻要不是濫殺無辜在朱英看來,都算非常不錯,已經能超越八成的衛所軍士了。
張伯此時說道:“東家,這些軍士可是黑得很,估摸是感覺屠村的效益太差,所以才這般行事。”
朱英搖頭道;“論跡不論心,不管他們是怎麼想的,至少是沒有動手。”
“普通軍士,包括那些百戶,千戶,多數是沒讀過書的,不能以我們的眼光去要求他們,能想到這些,已經很足夠了。”
張伯聞言,低頭道:“東家說得是,是老奴多慮了。”
朱英擺擺手:“吩咐下去,啟程吧,咱們正好去那鎮海衛逛一逛。”
....
太孫殿下現身的消息,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傳到鎮海衛這邊。
鎮海衛的各個千戶,尤其是都指揮使柴白,頓時變得緊張了起來。
這可是太孫殿下,妥妥的大明未來的陛下。
親自巡視鎮海衛,可謂是天大的榮耀。
隻是這份榮耀,在鎮海衛看來,幾近跟噩耗差不多。
他們做過的事情太多,隨便哪一條被太孫殿下知曉,一旦揪著不放,彆人暫且不說,柴白這個都指揮室的位置,便就不保了。
“我先把話放在這裡,若是誰惹得太孫殿下不高興了,可莫要怪我不講往日的兄弟情分。”
議會大堂裡,柴白冷冷的看著在坐的各個千戶們,惡狠狠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