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陛下,揚州衛都指揮使王約,高郵衛都指揮使孫士先,太倉衛都指揮使侯夢,新安危都指揮使徐承,於早上在正陽門外碼頭發現屍身,慘遭殺害。”
朱元章聞言一震,隨即怒氣上湧,喝道:“誰膽敢有如此大膽,殺咱的衛所指揮使。”
上奏的錦衣衛頓時有些惶恐道:“回稟陛下,目前凶手還未查探出來。錦衣衛上下,正在抓緊排查。”
朱元章冷聲道:“此四人,咱若是沒記錯的話,皆不為京衛,分布各地,怎就全部死在了京師。”
“難不成被人在衛所殺了,還特意拉到京師來挑釁咱!”
下邊的錦衣衛頓時不敢說話。
“蔣瓛,你來說。”朱元章看向蔣瓛說道。
蔣瓛連忙單膝跪地,道:“此四人是因衛所千戶調動,擅離職守,特意到京師來想要走門路,取消千戶換班。”
朱元章麵色有些陰沉。
武官膽大,本來就是一個比較尋常的情況,即便是抓住,基本上也不會說過於懲戒。
但是圍殺四名指揮使,這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還拋屍在京師門外,這性質極為惡劣。
隻是短暫的思索,朱元章就意識到,這是要把四名指揮使的死,直接安到朝廷的頭上。
這幕後之人,想要挑起衛所和朝廷之間的間隙。
想到這裡,朱元章麵上怒色消散,心有靈犀的看向大孫。
朱英見老爺子看向自己,眼神中帶著凝重,便就意識到老爺子和自己的想法一樣,微微點頭。
朱元章揮揮手,讓上奏的錦衣衛出去,而後冷哼一聲道:“看來這件事,是朝著咱們爺孫倆來的。”
“如今草原征戰在即,大孫正好提議借此機會整頓衛所,便就有人趁此暗殺四名都指揮使,嫁禍在朝廷身上,以此離間各路衛所與朝廷間的關係。”
朱英點頭回道:“他們還算計到了爺爺的身上,想要爺爺不讓孫兒前去遼東,倘若衛所兵心不穩,以爺爺對孫兒的愛護,定然不會讓孫兒北伐。”
“如此一來,北伐統領,必然要換人。”
朱元章思索一番,沉聲道:“藍玉!”
“唯有藍玉,有此動機,這次北伐,眼下為確保得勝,咱這邊必然會派遣藍玉出征。”
“倘若大孫去不得,藍玉去得,攜此大勝,藍玉的名聲,將會再次響徹大明。”
說到這裡,朱元章的臉色,已經開始陰沉下來,眼中殺機頓現。
朱英見此,苦笑道:“孫兒倒不是這般想的,藍玉大概率並非是幕後之人,甚至孫兒覺得,這背後之人,便是想栽贓嫁禍給藍玉,目的就是借爺爺之手,除掉藍玉。”
“藍玉目前,對於功勞,已經不甚看重了,經過之前的事情後,哪怕是再傻,也不至於做如此事情。”
“在現在藍玉的想法中,確實想要去草原征戰,建功立業,但更多的心思,是想在孫兒麵前表現自己,非是為了功勞。”
“年初開春,藍玉平定陝西叛亂之後回來,爺爺隻是稍微賞賜了一下,意思意思,若是換作以往的藍玉,必然頗有微詞。”
“這番孫兒特意令錦衣衛監視,發現藍玉對於功勞賞賜這些,沒有半點在乎,有了孫兒先前賜予的釀酒廠股份,現在每月都有足夠多的寶鈔分紅,他的心思,已經不再於貪汙受賄之上了。”
爺孫倆的分析,針針見血,目前暫且隻知曉四名都指揮使死亡的情況下,線索這般貴乏,就已然是推算到了如此境地。
殿中的蔣瓛和劉和,聽得那叫一個心驚膽戰。
這樣的推算,一般人何曾見過,即便是陛下之前,也從未如此跟人籌謀過,亦是沒人有這般資格跟陛下對論。
後世有言,古今曆代開國皇帝中,論軍事才能,以李世民最強,朱元章次之,可見朱元章決斷籌謀極為頂尖。
懷疑到藍玉的身上,也是無可厚非,畢竟從既得利益來說,目前的藍玉,可謂是嫌疑最大。
朱元章沉思一會道:“看來這幕後之後,咱說不定還算是認識,得是熟人,才能把咱的心思,也計算進去。”
“此人定是將軍軍士,且位高權重,掌有實權,最次也是衛所都指揮室一流。”
“不過如此一來,範圍就比較大了。”
朱英想了想說道:“四名都指揮使,都是跟隨爺爺征戰過天下的,本身武藝高強,即便是十來二十人,也不見得是四人對手,至少不會沒有半點響動。”
“可見下手之人,並非是強殺,毒殺的可能性最大。”
“定下毒殺之計,必然就有蛛絲馬跡可尋,也必然是四人,或者其中相熟之人,才會讓四人毫無警惕之心。”
“現在隻能等先行查桉,而後方可縮小搜查範圍。”
朱英頓了頓,繼續道:“在這個時候,突然行如此之事,想來此人心中定有怨恨,且還受到了他人的蠱惑。”
聽到這話,朱元章眼神閃爍道:“大孫的意思的是,跟胡黨餘孽有關。”
朱英點頭道:“此人定然是受過胡惟庸的恩惠,那王約的名字,孫兒曾在爺爺給過的名單上看到,是藍玉曾經的部將。”
“想來大概是淮西人士。”
這件事比較突然,出乎了朱英的預料,或許是蝴蝶扇動了翅膀。
原本今年該出的藍玉桉,在朱英的一番操作之下,也就銷聲匿跡,若是在原曆史上,這人也大概被牽連了進去,自然也不會有現在的事情發生。
可他活了下來,所以也有了謀算的資格。
胡惟庸桉,朱元章以“謀不軌“罪誅宰相胡惟庸九族,同時殺禦史大夫陳寧、中丞塗節等數人,而後數年,牽連甚廣。
曾經的胡惟庸作為宰相,專權讓朱元章都極為忌憚,更是毫無顧忌的提拔胡黨。
在被提拔的人眼中,自然對胡惟庸感恩戴德,至今有些殘留,也實屬正常,畢竟還沒拔除整個淮西勳貴集團。
都是老鄉,關係錯綜複雜,即便是朱元章也難以理清。
朱元章眼神銳利,道;“大致便是胡黨餘孽了,咱倒要看看,是哪個被咱留了一命,不知好歹,還敢如此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