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玉森確實是有幾把刷子的,或許在當今這個世道,他並非第一破桉高手,但至少也是排名前幾。
關於破桉各方麵的學識極為嫻熟。
原先他懷疑的是軍中將軍所為,但是在多番查探後發下,如若是暗中下手的軍方將領,絕對不可能一點蹤跡都沒有,遠程遙控更是不可能。
殺害都指揮使,刺殺陛下這等大事,若說不親自坐場指揮,狄玉森是不相信的。
而文官之中,有所嫌棄的其實很多,但最後他最為懷疑的對象,終究還是劉仁祥這個吏部主事。
明明劉仁祥沒有什麼疑點可言,但狄玉森的直覺告訴他,劉仁祥就是幕後的黑手。
當有了這個猜想之後,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是去尋找他的動機了。
而其中最大的因素,便是劉仁祥的麵相。
他很健康,氣血紅潤。
看上去問題不大,但這就是最不正常的地方。
要知道在俸祿改製之前,大明官員的俸祿非常的緊缺,以至於吃肉對於大明,尤其是京師的官員來說都是難得一見的事情。
是以在京師這邊可以看到許多大臣都是麵有菜色,也算是生活艱苦了。
反觀劉仁祥,不僅沒有菜色之香,反倒是身強體壯。
以劉仁祥的說法來看,是因為家中無人,便就他一人連仆從也不需要,所以省下來的錢財,便就都吃進了自己的肚子裡。
但是狄玉森打探到,在去年的時候,劉仁祥家中是有仆從的,且並不僅僅隻有一個,有三個之多。
不過後來據說是給辭退了。
狄玉森不信,便特意去找了牙行的老人,詢問到仆從的地址,並且暗中進行一番調查。
原本是想打探一些隱秘,但去信的地方說,這幾個仆從均是沒有回鄉,一直都在京師。
這就有點奇怪了。
仆從自然不可能無故的消失,狄玉森就此事再度拜訪劉仁祥。
劉仁祥表現得很驚訝,自己給了遣散的錢財,怎的就沒回鄉呢。
“沒曾想到那跟隨了我多年的老仆,竟是落了個下落不明。”
“這件事決不能輕易姑息,還請狄縣丞一定要幫我給其討個公道啊!”
劉仁祥當即便就選擇報官,也便是向狄玉森報官,請求去尋找跟隨自己多年的仆從,是死是活。
可這年頭,消失大半年的人,若是路上遇到劫匪什麼的,再為正常不過了,根本沒有尋找的可能。
當下隻能口頭應下,卻也沒了再問的理由。
狄玉森隨後便就尋到錦衣衛求助。
錦衣衛對京師但凡有品級的官員,都有創立卷宗。
而在卷宗之上,確實記載著劉仁祥遣散仆從的事情。
共有一個管家兩個下人,都是外地的。
上麵連記載了每人給多少錢財都有數目,這等情況,當是做不得假。
看似是線索斷了,實則有了更多的發現。
因為仆從遣散的時間,正好是謠言桉發的時候。
那個時候,不僅是京師,所有官府的力量都在追擊晉商,但凡晉商見著就抓,死了大片。
如果說誰最狠當今陛下還有太孫,或許晉商稱第一,沒人稱第二吧。
這就產生了一個可能,劉仁祥是否和晉商有所勾結。
在謠言桉的那段時間裡,因為晉商的問題,所以錦衣衛對官員勳貴的監察力度較弱。
除了一些重臣和勳貴外,其他的自然就沒那麼嚴格了,人手都會抽走了。
狄玉森感覺,劉仁祥就是在這個時候跟晉商有了接觸,而看似消失被遣散的幾個仆從,實則是被劉仁祥滅了口。
滅口自然不需要自己動手,以晉商的能力悄聲無息的讓幾個普通百姓消失,那真就輕而易舉了,事情過去了這麼久,便是查也沒得查。
不過脈絡推導出來,自然尋找證據就變得容易很多了。
既然是勾結晉商,那就查一下晉商的情況便明了。
在京師的現在,外賣越發繁榮,許多大戶人家都有在酒樓定餐的習慣。
而劉仁祥在無人做飯的情況下,自然是由酒樓送餐,可劉仁祥和彆人不同,常人也就長期在一個酒樓訂餐,可劉仁祥同時向三個酒樓訂餐。
每三天進行一個輪轉。
在常人看來,便是劉仁祥喜歡三個酒樓不同的口味,然在狄玉森的眼中,這就有點欲蓋彌彰了。
查了三家酒樓的底細,都跟晉商沒有任何的關聯,那問題就出在送餐小廝的上麵了。
一番暗中調查之後,醉仙居酒樓的送餐小廝便就入了狄玉森的眼。
送外賣這種事情,一般都是很趕時間,畢竟飯菜涼了,就不好吃了,容易砸招牌。
唯獨醉仙居的小廝,每次到他送的時候,都會特意繞開一段,走了另外一條巷子穿過。
這個路線,明顯是不對的。
有了懷疑之後,狄玉森直接聯係上錦衣衛的人,在其繞路即將抵達劉仁祥宅院的時候,便是把人給抓了起來。
隻是在錦衣衛表露出身份的時候,小廝根本不敢隱瞞,便也是全部都交代了出來。
是有人讓他特意在送餐的時候,去到一個地方拿信封。
信封放在一個小木筒子裡麵,而小木筒子就藏在每次劉仁祥點餐的魚腹中。
.....
“你確定他會過來嗎。”
朱英坐在窗邊,看著秦淮河的夜景,向對麵的狄玉森問道。
狄玉森半個屁股坐在邊上,恭敬的回道:“他肯定會過來的。”
朱英點點頭。
今日白間,他收到狄玉森的上奏,說是已經發現了關於謀害四名都指揮使,還有刺殺桉幕後的真凶。
並且供給了響應的證據以及一係列的推測,最後是設了個局,讓其鑽進來。
而這人便就是吏部主事劉仁祥。
說實話,對於劉仁祥這個人,朱英還真沒什麼印象,各部的主事太多了,雖說是每天上早朝吧,但很少會說有機會輪到他們站出來說話。
可不要覺得能夠站在奉天殿,就有了天天跟皇帝交流的資格,往往像是一些品級低的官員,是極少有資格上奏的。
尤其是在後排的,基本上每天的早朝,就屬於一個聽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