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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箬姐姐,你和主兒好像生疏了。”
入了夜,惢心和阿箬正在收拾自己的床鋪,今晚不是她們上夜,因此能清閒些。
阿箬沒停下手上的東西,繼續整理床鋪。
身邊的衣服架子上掛著她阿瑪捎給她的滿繡衣服;銀色的外裙,玫紅的褂子,很是襯托她年輕的臉。
惢心隻看過阿箬穿過一次,穿上之後,就被嫻妃訓斥了。
“哪裡是我和主兒生疏,是她自己聽不得皇上誇我阿瑪,還想給我阿瑪升官,所以處處見不得我。”
“怎麼會呢,主兒最是寬和淡然了。”
惢心聽著有些心驚,但無論怎麼懷疑,有些事情都是發生的,比如阿箬的阿瑪桂鐸,被皇上誇讚之後,主兒立刻說要把阿箬外嫁。
“不至於吧,主兒的母家也很顯赫啊。”
惢心站在桌邊,有些茫然看著阿箬,這些有官職有品銜的事情,她這樣的平頭百姓根本不了解,也根本沒有什麼嗅覺。
因此,阿箬略帶嫌棄看了惢心一眼,聲音柔和了些。
“她阿瑪漸漸失勢,又沒有實權,我阿瑪在貴妃的母家手下做事,當然比她的母家要好一些,烏拉那拉氏隻不過占著個名頭而已,如今也慢慢落寞了。”
惢心聽得心驚,下意識就要朝外麵看一眼,阿箬瞧見她這種“沒出息”的樣子笑了一下,眼波流轉,透露著狡黠的味道。
“彆看了,這宮裡除了你和我,就是靈芝,雲枝,還有三寶,此外連個鬼影都沒有。”
她朝外頭看了看,有點嘲諷。
“哪裡比得上其他妃位的派頭。”
惢心這回沒說話,延禧宮伺候的人的確不多,惢心又性子溫吞,很多事情都是惢心幫把手,因此她嬌嫩的手上也早早沾染著許多老繭。
“今晚是江太醫值守,我給你留了門,你快點回來。”
惢心發愣的時候,阿箬已經換好了衣服,鑽進了被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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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惢心?惢心。”
惢心出了阿箬留的角門,就看見江與彬在一邊的陰影裡找她。
“我在這兒。”
她壓低聲音回應了一句,江與彬即使在陰影裡,也能看見他臉上的笑,他立刻過來,手裡還拿著一包東西,遞給惢心。
“這是咱們家鄉常做的小菜,我母親讓我帶來,在宮裡也能吃一些下飯,來。”
江與彬手裡沁著家鄉風味的牛皮紙包塞進了惢心懷裡,惢心愣了一下,頓時聲音有些哽咽。
有多久沒有吃到家鄉風味了?那種味道印在腦海裡,似乎也隨著童年遠去了,如今這樣的味道像是乘船而歸的遊子,觸人心腸。
“哎,哎,你彆哭啊,要是不夠我那兒還有,你想吃我就送。”
江與彬突然笑的拘謹,他想伸手給惢心擦掉眼淚,又覺得這樣不合體統,於是一隻手伸出去又僵在半空,不上不下很是滑稽。
惢心被他這樣的動作逗得笑了一下,手指擦去眼淚,朝著江與彬稍稍屈膝。
“這也太麻煩你了,你不用擔心我,我過得很好。”
江與彬點點頭,他看著惢心的影子,慢慢靠過去,讓自己的影子和惢心的影子靠著,自己卻和她保持距離,保持禮數。
“好不好的,冷暖自知,我不能時時來延禧宮,隻能幫襯著你,隻希望,嫻妃娘娘能看上我的才能,我也好時時來……來延禧宮。”
許多話隻能換個花樣說,惢心當然知道他的意思,臉上有些紅暈。
“我知道,但你務必要保重自己,深宮艱險,你可千萬要小心啊。”
兩人相視而笑,即使接下來靜默無言,依舊勝過千言萬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