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和竇師綸,在默契地對視一眼後,便施施然重新回班站定,彼此好似沒事兒人一般,開始閉目養神。
仿佛先前發現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隻有李二,目光先是掃過了竇師綸,隨後又落在了李靖身上,接著,他在自家某個哭得昏天暗地的豎子身上停留許久,最後,他起身一拂袖:“臭小子,還哭個什麼勁?還不趕緊把虞卿送到太醫署去?!”
“隔兒……額……哦!”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李寬,這才意識到自己眼下該做什麼。
當即,他看了一眼已經默默來到他身邊的兩個弟弟,小聲吩咐道:“小恪,小泰,你們兩個給我幫忙。”
隨後……
當著所有人的麵,一邊哭泣的楚王殿下抬著“麵目全非”的虞世南的胳膊,魏王蜀王兩位殿下,則是一人抱著虞世南的一隻腿,兄弟三人,用一種極為滑稽的姿勢,將虞世南抬出了大殿。
之所以極為滑稽……可能跟群臣們“見過世麵”有很大關係。
因為他們上次見到有人這麼抬人的,好像就是每年元正日,家中的仆人將宰好的羊丟上案板分割的時候,就是這麼乾的……
“殿下……”走了正主,唐儉才回過神來:“您看這……”
“將人帶下去好生醫治,”看了一眼神色萎靡的淵蓋蘇文,饒是英明神武的李二陛下,也覺得一陣頭疼:“朕乏了,有什麼時候,明日再議吧……”
今日發生爭端就以一種近乎荒謬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當然,這隻是在表麵上。
回到禦書房的李二,此時心情很是複雜。
竇師綸是太穆皇後留給李寬的家臣,這一點,竇師綸從來都沒隱瞞,甚至薑去都是他在征得李二的同意後,安排在李寬身邊的。
可是……李靖今日,又是怎麼回事?
他也是那豎子的家臣?!
這是眼下李二心中最大的疑惑和擔憂。
可疑惑歸疑惑,擔憂是擔憂,可這小兔崽捅出來的爛攤子,朕這個當爹的,得先替他收拾啊……
因為隻有收拾好了爛攤子,朕才好方便轉過頭來收拾他啊。
一念至此,李二當即吩咐守在門邊的張楠:“去,去把長孫無忌和房玄齡給朕叫來,朕有要事相詢!”
“唯!”知道今日陛下心情不好的張楠壓根就不敢多問,戰戰兢兢應下後,便腳步輕快地去宣召了。
而另一頭,“嘿喲……嘿喲……”當三兄弟搖搖晃晃地將虞世南抬出了太極殿外的廣場後,老臉已經徹底掛不住的虞世南當即睜眼大吼:“停!停!”
“哥!虞公詐屍了!”李泰其實是三兄弟膽子最小的,所以在看著滿臉都是二哥留下來的“汙穢”,造型已經好比“白毛怪”的虞世南忽然睜開眼,小胖子一下子就鬆開手,讓虞世南一隻腳姿勢詭異地踩在了地上。
而另一邊,情緒以及精神狀態相對較穩定的李恪,見虞世南蘇醒,連忙, 小心翼翼地也將其放倒在地。
隨即李恪叫了一聲:“二哥。”
楚王殿下這個“性情中人”,雖說此時也已經隨著弟弟的動作和話語停了下來,但是等他小心翼翼地將虞世南扶起站定,看著恩師與自己“深情”對視時,楚王殿下還是忍不住擦了擦眼角:“虞師……本王……本王沒想到……哇……”
“你個豎子!”當終於可以安心擦去自己臉上“豎子分泌物”的虞世南,卻沒有第一時間去擦臉上的汙物,他看著從未在自己麵前如此傷心過的楚王殿下,不知怎的,責怪的話,他再也無法說出口。
“唉!”虞世南忽然輕歎一聲,將大手撫在弟子頭頂,這番動作,在常人眼中已算僭越,可先生和弟子都知道,這是先生在對弟子作保證:莫哭,過去將來,天塌地陷,為師都會在你身邊,想儘辦法護你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