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默啊……”李懷仁拍了拍程處默的肩膀,隨後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你不用擔心我,我有分寸的……”
李懷仁的分寸,有時候跟楚王殿下的仁德是一個概念:屬於不可被定義,更不可被描述,當然,也無法被觀測到。(注1)
在李懷仁依舊我行我素的折騰了半個月後,貞觀五年的十月十二,嶺南的無冕之王馮盎,正式來到了長安。
當晚,他下榻在李孝恭借給他的位於常樂坊的一處大宅內,翌日,他就要入宮覲見李二陛下。
“父親,”書房內,馮智戴滿臉喜色的看著坐在書桌後一言不發的馮盎:“您這些年身體可還康健?母親她可還好?”
“跪下。”馮盎沒有心情跟兒子聊這些家長裡短,他一開口,便帶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父親……”馮智戴雖然有些不解,但還是依言跪在了馮盎的麵前。
“我問你,當初我讓你在長安交好達官顯貴,讓你與關隴世家的那些人攀攀交情,但我有沒有讓你如此得誌便猖狂——跑去招惹楚王?!”馮盎說話時,臉上憤怒的神情在燈影搖曳的燭光下顯得格外的猙獰:“你當真以為自己成了他們的座上客?你當真以為我嶺南馮家就這麼招人稀罕?你當真以為陛下他就能允許你一個小小的馮智戴去招惹他最寵愛的兒子?!”
“父親……”馮智戴眼下是真的有些委屈:“兒子沒有去招惹呀……是我的伴讀……”
“得了吧!”馮盎忍不住冷笑一聲:“我不想與你討論你那些令人不齒的愛好!”
“……”馮智戴現在隻覺得一股怒火在胸口燃燒:“當日我在永康樓會見張亮、宇文士及、李孝恭,那是奉了您的命令去赴約的,可那楚王卻莫名其妙的帶著人一幫人去了永康樓,甚至在下麵大呼小叫,擾人清靜,我的……伴讀這才出去製止……結果平白丟了性命……”
“嗬……”馮盎都快被眼前這個混賬給氣樂了:“馮公子,你可莫要將自己說得這般無辜,你那……你那伴讀當時說了什麼話,乾了什麼事,你當為父不知道?!他娘的!”越想越氣的馮盎從桌上抄起一個硯台,將其狠狠砸在了馮智戴麵前:“當時在場的兩位國公,一位郡王,他們都選擇了容忍,你憑什麼覺得你不能忍?!”
馮智戴此時也被父親的這番話給激怒了,他猛地抬起頭,注視著馮盎:“父親,我憑什麼還要忍?!當初你送我來長安,說得好聽點叫求學,事實上,不就是來當質子的麼?!你那時候就對我說,要多做忍讓,我忍了呀!我忍了足足四年!如今,我自認一切做得足夠好,按照您的吩咐,與關隴世家結成同盟,與長安城裡的權貴保持良好的關係——從前那個見誰都要行禮的馮智戴,如今也慢慢被人稱呼一聲‘馮公子’,我也不容易!”
“你不容易?我就容易了?!”馮盎現在是真的感到後悔:“老夫當初真不該送你來長安!在長安的四年時間,你壓根就毫無長進!不對,你他娘的就是個豬腦子!自然是永遠無法有長進!”
“嗬……”聽著父親的責罵,馮智戴發出了一聲冷笑,隨後他緩緩從地上站起身:“父親,兒子不明白,你到底在怕什麼?因為楚王嗎?嗬……還陛下最是寵愛他?您可能不知道,如今陛下新建弘文館,拋開年幼的梁王和燕王不談,那弘文館的正副館主之位,太子、蜀王、魏王都有份,獨獨漏了楚王,他如今,已然失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