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兄,”泉蓋蘇文見對方已經洞察了自己的最初計劃,於是他便也不再遮遮掩掩:“楚王必須活著,他活著,今日發生在我淵府的血案,才能被算在他的頭上。更何況……大唐皇帝猜忌自己的兒子是一回事,但是如果他的兒子死在了高句麗……那便是另外一回事了——玖繕兄,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可是太大兄如今已經獲救,?他會坐視我們將罪名丟給楚王?”泉玖繕這會兒可謂是恨透了那攪局的道人——這壞種偏偏救下了一個對他們來說最為棘手的政敵。
“這件事交給我去辦,你不必操心。”泉蓋蘇文此時心中的殺意早已沸騰,可他還是拚命壓下那股衝動,用平靜的語氣對泉玖繕道:“想讓對方拋開仇恨跟我們合作,無非我們先妥協而已——柳舜濟那老兒心中也清楚,高建武一死,他如果非要繼續跟我們內鬥下去,那麼將來後世史書上,他便是榮留一朝的罪人,這個罪名,咱們一生好名的太大兄大人擔待不起,也不願擔待。”
“蘇文兄……果然厲害……”泉玖繕的誇讚有些乾巴巴,但全是發自真心。
他自認沒有泉蓋蘇文這麼強大的心理承受能力——親生父親死在自己麵前,唯一的嫡親弟弟更是被擄走,可蘇文兄居然還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對當下的不斷變幻的時局做出最為妥當的處置……
一念至此,泉玖繕不由在心中默默歎了一口氣:柳大人他們輸的不冤,就算沒有今日這場壽宴,那些隻知道仗著國君在後麵撐腰,便對淵氏狺狺狂吠,色厲內荏的朝臣們,他們的最終下場依舊不會改變。
“泉兄,我不想聽這些無意義的恭維。”泉蓋蘇文之所以耐著性子給泉玖繕解釋這些,是為了讓對方更加死心塌地的為他做事:“倉岷那邊,就勞煩你前去傳話了。我還要召集人手,想辦法將淨土給救回來——他不光是我的親弟弟,也是高藏王的未來女婿……”
泉蓋蘇文隻把話說到這裡,便轉身離開了。
但泉玖繕卻聽懂了。
淵淨土的確不能任何閃失,他的安危,不光隻對淵氏重要。此人是高藏王和淵氏利益結合的紐帶,將來高藏王上位,淵淨土這個駙馬才是保證泉蓋蘇文能獲得高藏信任的關鍵。起碼表麵上是這樣,而泉蓋蘇文能繼續擔任高句麗的大對盧,那麼像泉玖繕這種將寶壓在了泉蓋蘇文身上的大臣們,才能獲得最大的收益。
所以……柳舜濟先前讓袁天罡拐走淵淨土,那可不是單純的“表達感激”那麼簡單。
那頭老狐狸,看待事物一貫能掐準要害,攻敵所必救。
當然,以泉玖繕的眼光,他能看待事物的層麵,也就到此為止了。
而泉蓋蘇文作為未來高句麗的“莫支離(官職跟大對盧差不多,但手中的權力更大)”,他看得則更為深遠。
柳舜濟之所以這麼乾,還有另外兩層意思:一來,他是想借此為自己爭取一點寶貴的時間,看能否尋找反擊的機會,二來則是提前給自己留條後路:萬一自己走向失敗,泉蓋蘇文或許能夠看在自己這個太大兄並非“老不中用”份上,加之為穩定國內時局的需要,對自己進行招攬。
到那時,他柳舜濟自然也就能“勉為其難”,“委身侍賊”嘍……
活著……活著才能有未來……有未來,才能有轉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