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處建築荒廢,黃泥塗抹的城牆都成片開裂掉落顯得斑駁,舉目人煙處幾乎沒有什麼讓他精神欣慰、喜悅的色彩。
今日這樣的陰天,雖草木萌發處處綠意盎然,在他眼中天地依舊陰翳灰暗,仿佛蒙了一層灰塵。
下遊遠處的桃林鮮紅,引的他怔怔駐望。
之前來去下邳都是趕夜路,錯過了那處春日盛景。
“尋覓水道,我要去看看那桃花。”
隨著黑熊開口,宣良對著下遊抬手比劃以比例尺粗略估算距離:“約有二十餘裡,仆這就通知各船。”
宣良轉身要下木台時停下,詢問:“桃花處應有莊邑,渠帥可要拜訪?”
他理所當然的不怕遭遇什麼意外,彆人遇到己方,才是遭遇意外。
“我去賞花,就取一匹百花錦繡,若有人家就權作拜禮。再取兩盒紅糖,茶葉、白米之類,到了那裡烹茶用飯。”
黑熊說著吸氣挺胸展臂擺姿勢笑著反問:“人家問起,若說我是孫堅族子,可能信服?”
宣良認真審視:“孫氏好赤巾幘,渠帥若著此巾便與孫郎有七八分相似。”
“我不喜歡巾幘,取一條赤紅繡錦給我做方巾,乾脆一人一副,快去裁剪。”
黑熊說罷向後一步坐在馬紮,越來越覺得應該在這裡放個搖搖躺椅,宣良則順著梯子離去。
這艘船艙裡不缺上等絲織品,這些東西給誰用都是使用,沒什麼好心疼的。
底艙內,宣良順著記憶搬出兩捆秀錦到二層艙,拆開防塵防蟲的厚實綢袋封口,依次取出一卷卷的絲織品。
采用排除法將綠色為主的絲織品重新裝回去,取出兩匹百花刺繡的大紅錦繡放在邊上,一會裁剪成方巾後分發,其中繡花布局最好的幾塊方巾自然是渠帥的。
又審視其他絲織品,初次登門
拜訪給太過鮮豔的絲織品有些唐突。
以他的審美和禮儀認知,就選了一匹素色為底的刺繡,素帛底材上乘,紡織時混紡了淡青淺綠絲線,隨後刺繡了連枝紅梅。
這匹淺青紅梅刺繡整體素雅不失豔麗,算是這批絲織品的上乘之作。
拿來送人,黑熊不會心疼,宣良更不會心疼。
若遇到其他商隊、權貴的運輸隊,什麼樣的精良絲織品搶不到?
宣良從軍二十年,手不是很巧,但也會給自己製作、縫補衣物。
包裝了禮物,宣良就找幾個水手幫著繃直赤錦開始為大夥裁剪方巾,水手們個個歡欣。
鮮紅錦繡的裹頭方巾……怎麼說呢,哪怕是此前的壓船護衛,平日也沒資格使用這類上乘之物。
三艘船拖拽烏篷船拐入一條蘆葦叢生的渠溝,船帆也陸續下降。
各船水手劃槳搖櫓緩慢前進,渠溝勉強供運船通行。
這處引水灌溉的乾渠已然荒廢許久,烏篷船在前開路排查水情,跟在後麵的平底運船將密集蘆葦壓倒。
先秦兩漢多少年的水利底蘊,如今都已荒廢。
漢末大亂形成破壞,已超出所有人的預料。
這條乾渠分支溝渠已然堵塞,許多村落沿著分支渠溝分布,但都成了廢墟,被雜草灌木吞沒。
觀望左右景象,黑熊反複握拳伸展五指,咧嘴冷笑:“雖不算千裡無雞鳴,但也相差無幾。”
宣良已經適應了,去年陳登病死下邳陳氏完蛋,廣陵、下邳南部就已經瓦解了。
不僅是人口流失,本地豪傑已經放棄了家鄉發展,能走的都會走,留下這麼一片無險可守、河道密布的平原水澤,誰愛要就來拿吧,拿了敢不敢投入人力物力發展?
發展之後,可有信心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