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辛評相信自己的影響力,隻要親自送袁渙回船上,船上賊人自會好好照顧袁渙的生活起居。
另一艘船上,劉曄白巾遮麵露出一雙眼睛,站在護欄前俯視辛評一行人離去的背影。
黑熊這時候走過來問:“你覺得河北如何?”
“袁本初儼然婦人,追悔前事,又自欺欺人,自以為袁氏兄弟能齊心並力求存於亂世。”
劉曄說話時感覺胸口骨骼有些瘙癢,抬手隔著衣服扣了扣:“袁紹、袁術兄弟當年自創基業,尚且相爭,他竟然指望袁譚、袁尚能和睦親善,豈不可笑?我若是袁紹,當幽禁袁譚,剪除其羽翼。”
袁譚名聲在外,是出了名的待人寬厚,很難用嚴格律例約束身邊人。
所以袁譚自己不怎麼作惡,可身邊人親近人往往驕縱壞事,偏偏袁譚又很難下定決心懲戒這些人。
身邊人做下的惡事,隻要袁譚看不見,就不存在一樣。
還有就是袁譚少年求學的經曆,讓他更親近汝穎士人,所以河北士人本能的抵觸袁譚。
審配做謀後,將袁譚過繼給伯父袁基,徹底絕了袁譚繼承河北的宗法。
其實也不算虧欠袁譚,畢竟當年袁基才是袁家這一代的領袖。
從宗法繼承上來說,袁譚是以袁基從侄的身份入繼大宗,袁紹、袁術這兩支隻是小宗。
宗法、血緣、長幼上來說,袁譚是這一輩的袁氏長者,能從宗譜方麵壓袁尚一脈。
所以袁紹心裡,對袁譚的補償是很豐厚的……不殺袁譚,本身就已經很豐厚了。
可袁譚能承這個恩情?
黑熊目送辛評一行人遠去,皺著眉頭:“看來河北也非安身之地,我本不在乎袁氏內鬥,可我更不想曹
操輕易獲取河北。”
劉曄舒展眉目,問:“可是要幫袁紹剪除隱患?”
“是,此前還想著為袁紹治病,以絕曹操盼望。可治病有風險,治得好一年兩年,很難延壽十年。他終究老了,曹操正當年;與其治表,不如治其裡。”
黑熊說著笑了笑:“本以為我劫持袁渙、破開曹操之圍能受河北重視,竟然如此輕我。既然這樣,你為我聯絡袁尚親信,我有辦法給他一個完整的河北。我的條件,由我當麵給他說。”
“那公子無意河北,欲往何處棲身?”
劉曄很關心這個問題:“仆之家眷、子嗣皆在許都,仆能假死一時,不能假死一世。”
“荊南吧,荊南四郡在籍人口二百餘萬,遠在荊北、南陽之上。”
黑熊眺望遠處,眯眼凝視:“我還年幼,不急於爭鋒。維係北方均勢,待我力壯,再謀不遲。”
“公子眼中,袁曹二家就無速定天下的機會?”
“太難了,孫策不死的話還有一線可能。”
黑熊說著長舒一口氣:“比之秦末、新莽之亂,再看眼前,隻能說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
秦末沒有項羽、韓信這樣翻江倒海的猛龍、專打殲滅戰的狠人,天下怎麼可能那麼快速統一?
新莽時期也是如此,打的很激烈,很多人還沒站穩腳跟就被剿滅了。
而現在呢,哪怕官渡一役袁紹丟了十二萬步騎大軍,可河北人依舊選擇抵抗所謂的許都朝廷,不就是曹操太狠一口氣屠了八萬降軍,以及民間對曹操錯役製度的抵觸?
在河北人吃夠戰爭苦難之前,是很難低頭服輸的。
八萬降軍被殺,曹操最少還要殺死八萬河北青壯,才能讓河北人暫時擱置仇恨,冷靜思考殊死抵抗的意義和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