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宓儘可能往後坐,黑熊坦然落座放下木盤推了過去,打量甄宓豔麗麵容。
她的膚質極好,五官協調,此刻繃著臉一雙眼眸似有似無給人一種親近、眷戀之感。
隻是正常的觀察黑熊,可甄宓眼波蕩漾,極易給人一種親善感覺。
迎著對方目光,黑熊說:“你本該死了,是我救了你。你也不必感謝,是我挑撥二袁對立,劫持你到黎陽,才有了如今的局麵。”
“那能否放妾身回鄉?”
甄宓音色細膩:“若是不便,妾身在許都也有親族、舊人。”
“你覺得我舍得放你走?”
黑熊右手伸出手心出現一個血桃,放在木盤裡:“飯後吃了這桃,你失血太多了,需要休養。稍後我給你找些布帛針線,你自己縫製衣裳吧。袁家的衣裳,不要也罷。”
“孫君竟然是異人?”
甄宓坦然接受命運變化,她也清楚,她已不可能返回河北。
袁尚容不下她,甚至袁尚兄弟幾個都容不下她了。
隻是除了袁熙、娘家,她也有其他去處。
“孫謙隻是化名,我是宋微子、墨子之後,梁國黑熊。”
稍稍停頓,對驚訝的甄宓說:“船隊上下四百餘人,目前就你知我姓名出身。”
說罷黑熊起身要走,又停下,說:“稍後我會送來清水、恭桶之物,你若是想沐浴,目前不方便,等下次船隊靠岸時就給你燒水。”
至於自己洗澡,黑熊都是跳進河水裡跟大夥一起洗。
沒必要給甄宓配什麼侍女,彆看她是袁熙的妻子,黑熊也聽說過她的過去。
漢末大亂以來,甄宓幼年喪父,後來又喪掌家的兄長。
她自幼生活也非錦衣玉食,自己做女紅,伺候母親、嫂子、婆婆十分周到。
現在的世家,還處於原始積累階段,越是頂級的,就越是清貧;越是想躋身頂層世家,就越要保持清貧門風。
很多重臣也是維持表麵的清貧,出入、辦公時穿漿洗泛白的半舊衣衫,可家裡妻妾渾身錦繡。
漢末大亂,連天子都得餓肚子。
從上到下,沒人能置身事外。
黑熊離去後,甄宓先是伸手拿起血桃捧在手心,就見桃皮表麵細微毫毛齊整,手感清涼。
指尖輕輕扣動桃絨,卻沒扣下什麼。
又貼近鼻翼聞了聞,桃香濃鬱令她一時有了沉醉之意。
放下桃,才端起米飯用餐。
隻有一碗米飯,一碟涼菜,半碗濃白色的魚湯。
用飯後,輕微的飽腹感撫平了心緒。
才細細把玩血桃回憶黑熊,起碼這是個有修養的小郎君。
她早已習慣男女看她的目光,自然能察覺黑熊目光中的熱切與克製。
隻是命運無常,當年風頭無匹的袁家也有衰亡氣象,更何況這位小郎君?
她聽的很清楚,黑熊介紹自己時自稱宋微子之後,隻說了籍貫姓名。
沒有談及現在的家室,說明父祖兩代人就沒做過什麼有意義的官職,祖上五代以來沒有出過兩千石。
宋微子、墨子之後不算什麼稀奇出身,梁宋之地現存的家族幾乎都能與宋微子扯上關係。
先秦以來的公卿士大夫體係,傳承到現在依舊存在晉升壁壘。
兩千石就是絕大多數人的天花板,天花板以上就是卿職,天花板以下就是士大夫。
失血太多,甄宓體力虛弱的同時,反而可以冷靜思考自身的處境。
旗艦底艙,黑熊翻找絲綢。
他雖然能夜視,可光線不佳的情況下,看的是輪廓條紋,顏色會失真。
他找了一匹朱紅菱花暗紋綢緞,又取了一匹品質最好的素絹,然後是一匹淡色水藍蘭竹紋刺繡的絹,最後一匹粗眼黑綾紗。
帛是最基礎的絲織品,綢緞錦繡絹繒綾紗等等之類,都是不同工藝、特點的絲織品。
至於針線之類,隻能去找隨船婦女去借。
黑熊抱著四匹絲織品回來,他人沒到腳步聲先來,揭開簾子時就見甄宓已坐端正,就將絲織品放在一邊說:“我就睡在隔壁,對麵兩個艙室儲放了鎧甲器械,也有一些書籍。你若無聊,可以閱覽這些書籍。”
“敢問郎君與曹公何仇?”
甄宓看一眼絲織品,以她閱曆來看,都是當世上品。
河北中原早就在二十年前黃巾之亂時打爛了